张桦:永生难忘的回忆

张桦:永生难忘的回忆

“一阵剧烈摇晃后,我迅速打开门,楼梯不见了,楼道里全是灰尘,什么也看不见,逃出去是我唯一的信念。”慌乱中的杨一来不及穿鞋就直接从三楼跳下来,此时的她才发现,整个小区已经垮了,楼体倾斜着沉入地面。强震一波接着一波,人们只得全身紧贴着地面趴在地上以保持身体的平衡。地震后,镇上的房屋垮了一大半,通往外界的公路被山上滚下的巨石堵住了,整个镇子变成一片与世隔绝的瓦砾场。

傍晚,下起了小雨,县城内仍旧丝毫没有外界的消息。温度越来越低,四周余震不断,不时的滚石声令人们不约而同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彼此,但大家尽量保持平静,没有哭喊没有混乱,甚至连8、9岁的小学生也很安静地坐在草坪上,将自己的红领巾解下,准备用作包扎伤员。期间,杨一与父亲母亲投入到了自救与抢救他人的工作中,有陌生人看她光着脚,踢给了她一双小了许多的拖鞋。

张桦:永生难忘的回忆

过分的宁静反而令人不安,次日凌晨四点,始终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人们决定:自己走出去,往绵阳走,总会遇见人的。于是大家分成四个小分队,每支队伍里有青壮年,也有老人和小孩,以便互相照应。考虑到余震不断,人们决定分开行动,每队间隔十分钟出发,为的是如果有不幸遇到滑坡滚石,大家不至于来不及分散逃生。

从北川老县城到绵阳约有70公里,这一路上他们需要躲避山上不时滚下的足球大小的石块,还要搀扶着老人,背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翻过早已毁坏的道路,朝山外走去。杨一穿着不合脚的拖鞋,强行镇定地走了30多公里后,终于看到了第一批救援的队伍。然而,由于救援车队有限,这批救援队只能先行接走老人和孩子,其余人员只能靠自己继续前行,等待下一批救援。但毕竟他们走出来了,走出来就看到了希望,惊恐的心开始镇定下来。

张桦:永生难忘的回忆

“2008年对我十分重要,我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我研究生毕业了,同时我也来到成都理工大学工作,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在最为艰难的时光里,同事的关心和学生的体贴令杨一感到温暖,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噩梦和失眠却常常击中她内心的脆弱。

女儿的到来让杨一开始对生命有了全新的认识。2008年毕业结婚后,对生命的无力感令她结婚八年中,始终不敢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八年里,她尝试重游故居、找人倾诉、咨询心理医生……一次次用力与自己和解,去接纳生命的不可知。 “2016年,我觉得我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孩子了,我想让她感受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每份经历无论喜悲都将是她一生中的一个部分。”新生命的到来让杨一逐渐对过去释然,“我现在不会带女儿回旧城,那些残垣断壁对于一个2岁的孩童而言还太过直接。但我会在女儿18岁时带她回北川老县城,作为送给她的成人礼,告诉她这就是妈妈成长的地方。”

张桦:永生难忘的回忆

在汶川地震十周年到来之际,杨一与父亲商议是否要回到家乡看看。想到即将回到家乡,杨一眼中泛起了希望的光。这个或许会令旁人害怕的地方,杨一的却分外想念,她想念北川温暖的阳光,还有那带着紫荆花香味的山风。思考半月后,杨一又艰难地决定暂不回北川了。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更多不能与外人道来的内心情愫。“我可能暂时还迈不过那个坎儿,但我知道那里是我魂牵梦绕的家。”杨一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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