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蕭劍
“蒼生塗塗，天下繚繚，諸子百家，唯我縱橫。”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是在韓王的後院。
那是一個穿著藍色長褂的白鬍子老頭說的，他有著白色披肩的頭髮，鬍鬚長而筆直，眼神犀利，每次說話，便口若丹珠。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位就是諸子百家裡赫赫有名的鬼谷子先生，而他後來成了我改變我命運的人。
我叫衛莊，是韓王宮裡的一名花童，每天的任務就是給花草樹木澆水。我的母親是王宮裡的一名宮女，我從出生起，就已經在這座冷宮裡了，這件事我永遠忘不了。
因為我地位卑微，那些軍官太監們便常常來欺負我，我年齡幼小，又打不過他們，所以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臉腫。但我從來不屈服，他們用拳頭打我，我就用牙齒咬他們。我發誓有一天我一定要成為很厲害的人，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不會受到欺負。
那時老先生看我捱打還不認輸，便刻意叫我走上前去，我鼻青臉腫的，懷著永不服輸的眼神望著他。老先生久久地望著我的眼睛，然後頭也不轉地對韓王說：“這個孩子我帶走了。”韓王大吃一驚，然後驚訝萬分地望著我。
我後來才知道，這位老先生叫鬼谷子，鬼谷是一個很奇怪的門派，也是天下最強的門派。老先生要收我為徒，叫我喊他師傅。師傅說，從今以後我就是鬼谷弟子，他會教我很厲害的武功。
我問師傅：“厲害的武功？那打得過宮裡的侍衛嗎？”師傅不屑一顧，說：“我要教你的武功，是天下人都望塵莫及，學成之後，遇神殺神，所向披靡。”
師傅說，他之所以願意收我為徒，是因為的眼睛裡有一種永不服輸的精神，而這種精神，註定了我以後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師傅把我帶到鬼谷，我以為我是他的第一個弟子，可是我錯了。我遇到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時，我才知道，我是師傅的第二個弟子，並且我們生來就是對手，一個是橫，一個是縱。
他叫蓋聶，是我的師哥。師哥年齡不比我大多少，但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好像我欠他幾百萬一樣。每次我想找他聊天或者玩耍的時候，他都表現得趣味索然，然後一聲不吭地走開了。我那時隱隱覺得，師哥對我懷有似有若無的敵意。
沒過幾天，師傅便開始教我武功，但奇怪的是，每次他都是分開教我們，一開始讓我很是納悶兒，為什麼一個門派的弟子要分開來教。後來我知道，師傅傳授的是鬼谷的縱橫劍術，我學的是橫劍術，師哥學的是縱劍術。
每次學了新的招勢，師傅便會逼著我跟師哥決鬥，剛開始我覺得很沒勁，但師哥每次出手都用盡全力，直到把木劍比在我的心口才停。這時師傅就會誇獎師哥，而我只能到後山瀑布面壁。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不能跟師哥成為好朋友，為什麼我們要兵戎相見？後來每次比試，我都能感覺師哥變得更強，而且殺氣越來越重，恨不得把木劍插進我的胸口。這回我終於明白，師哥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師傅叮囑我說：“小莊，難道你忘了你過去的所受的苦難？難道你甘心做一個失敗者？”
“甘心？不，我衛莊決不甘心，我絕對不能成為一個失敗者。”我想這裡，那些在韓王宮裡受到的屈辱日子便一起湧上心頭，母親受盡凌辱而死，自己飽受折磨，如今有了成為強者的機會，我絕對不會甘心認輸。
從那以後，在師傅和師哥眼中的我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我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每天除了跟隨師傅練劍，便再也不多說一句。慢慢地，我開始能夠師哥打成平手，甚至也能在劍術上佔據優勢。
終於有一次，我打敗了師哥，師傅對我讚賞有加，我變得很是高興，但我藏在心裡絕不說出口來。我開始更加用功練劍，每天晚上等到師傅師哥睡了，我便偷偷爬起來練劍。劍術日趨成熟，而我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孤僻，並且殺氣騰騰，每次對決時都想將師哥置於死地，但每次都是我傷不了他，他也傷不了我。
假如有勝者出現，也只是贏了對方半招而已。
這年師傅開始對我跟師哥進行考驗，師傅說他在後山的兩個山頭分別關押了兩個人質，中間各有兩隻猛獸，我跟師哥要分別去一個山頭救下兩個人，救下的人越多用時的人最短則獲勝。
我去了右邊的後山，一炷香時間不到我便扛著獸頭回來，扔在師傅面說：“救了一個，死了一個。”師傅並不言語，而我發現師哥並沒回來。後來我贏得了比賽，這是我第一次完全贏過師哥。
師哥輸了比賽表現得很不開心，一個人走到後山瀑布，回來時全身溼漉漉的，像是掉進了水裡一樣。晚上睡覺時，師哥對我說了一句，“小莊，恭喜你。”我輕輕地哼了一聲表示不屑，但心裡卻樂開了花。
由於我沒日沒夜地練劍，用功過度導致頭上的白髮越來越多，後來我越是使用武功，白髮更是瘋狂滋生。我一時間陷入瘋狂，師傅為我把脈，似乎也是無能為力了。
三年之後，師傅已經將一大半的武功傳授給我們，我跟師哥之間的三年之期終於滿了，我們再次各自使用縱橫劍術過招。師哥的縱劍術招法凌厲，看起溫潤如水，實則暗藏殺機，而我的橫劍術霸氣側漏，一揮劍便飛沙走石，以強大氣流徹底壓制對方。我跟師哥大戰三百回合，兩把木劍各自架在對方的脖子上，師哥看似要點到為止時，我卻外漏殺氣，用木劍給師哥的脖子狠狠劃了一劍。
師哥猛地倒退，捂著脖子說：“小莊，你……”
我的頭髮已經近乎全白，風吹在頭上，白髮飛舞著。我的心已經像石頭一樣堅硬，我開口道：“要想成為絕頂劍客，在每次對決時都要全力以赴。”
師哥還想再說什麼，師傅突然喊了一句：“這次比賽，小莊勝。”我的嘴臉微微揚起，笑的極為冷酷。而師哥一言不發，徑直地回去了。鮮血滴嗒嗒地落在地上，形成美麗的弧線……
贏得這次勝利的獎品就是獲得師傅的佩劍鯊齒，這把劍曾跟隨師傅幾十年，打敗過無數江湖劍客，師傅的師兄我的師伯就是敗在這劍下把，而今傳到我的手裡，我必將用此劍奪取屬於自己的天下。
師傅給我的第二件獎品，就是讓我前去國力最為強盛的秦國遊歷見識，但我拒絕了師傅的好意，因為我要回到韓國，那裡才是我的故鄉。韓國是生存還是毀滅，應該掌握在我的手裡才對。
我選了去韓國遊歷，師哥便順理成章地去了秦國。在下山那天，他依舊握著比試時的那把木劍，脖子上纏著白色繃帶，而我手裡拿的卻是鯊齒。我的心裡一陣得意，因為不知不覺間，贏過師哥，已經成為我這輩子最大的目標。
就在我們快要分道揚鑣時，師哥背對著我拉住馬的韁繩，依舊冷冷地說道：“小莊，恭喜你獲勝了。”我又是一聲冷笑，誰知他突然說：“下次見面，我們就是對手了！”師哥說罷便騎馬朝著秦國而去。
師哥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以前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對手嗎？我突然想到，當年比劍時他之所以那麼咄咄逼人，難道是為了讓我刻苦用功？
我不敢相信，但我的心頭還是一顫，萬一這是真的怎麼辦？來不及多想，我也騎馬朝著韓國而去，我只知道，如今我已經成為天下最強的鬼谷弟子，看你們以後誰還敢欺負我衛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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