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日巴略轉（6）——黑咒復仇（下）
上一節我們說到，在師傅的幫助下，聞喜叔父一家施放了黑咒，導致迫害她們母子叔父家族一下子死了35個人。必須得承認，施咒殺人是件有點不靠譜的事情，或者說不見得每次都馬上見效。否則，就不用發展軍隊了，多準備點喇嘛，誰不服就唸誰，保證各個都老實。到那時，咱們國家就得承諾不首先使用唸咒的了。
不過這次，叔父家族確實遭受了懲戒，一下死了35人。那這些人又是怎麼一下子死去的呢？
關於這一點，藏文資料中多少有點分歧。
《米拉日巴傳》中記載，這天恰逢叔父兒子辦婚宴，整個家族的人都聚集在他家裡喝酒。
據說，家中的侍女看到一個巨大無比的蠍子精，抱住房屋的主柱一拉。柱子折斷，房子倒塌，將赴宴的客人全部壓死，後來清點數目恰好是35人[5]。
而當時，叔父和姑媽正在院門口商量事情房屋倒塌的時候，二人倖免於難。
有必要，在這兒介紹一下藏地民居的建築形式。通常藏居一層都是馬廄，用來栓大牲畜。二層才是生活區，有火塘和房間，最上面一層一般都是糧倉和佛堂。
蠍子精在一層折斷房屋主要立柱，導致整個房屋傾塌，身在二層的賓客自然難以倖免[6]。
《青史》（廓諾·迅魯伯著）則是記載了另一個理由。
據說，前來赴宴的一個家族成員騎了一匹種馬，大家都將坐騎拴在樓下木柱上。結果，這匹種馬對樓下其他的母馬發生了感情。但母馬對它沒有興趣，種馬想要霸王硬上弓，母馬用後蹄不斷亂踢。糾纏間，驚了馬群，群馬一起拉扯，導致木柱折斷，房屋倒塌[7]。
不管哪種記載更靠譜，在聞喜母親看來，都是兒子施咒引來天罰。當妹妹跑回家對她說：“叔父家糟了災，死了好多人。”母親狂奔到災難現場，看到鄰居們正在救災，叔父和姑母坐在地上哭嚎。
一瞬間，狂喜充斥了她的全身。她揮舞著手中的破褲子，一邊跳一邊高喊：“天吶！地呀！神聖的上師三寶呀！喜饒堅贊看看你的兒子，真是好樣的！我們娘仨吃的豬狗食，出的牛馬力。終於有報應了，當年不是有人叫喊，‘要麼派人打回來，要麼唸咒咒死人’，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現在我兒子施咒了，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母親一邊喊，一邊揮舞著破褲子，興奮的跳起了舞蹈。
鄰居們有些早有看不慣叔父的跋扈，紛紛議論道：“聞喜這是學到了真本事，叔父家孽障太深，遭劫也是應該。”
另外一些和叔父關係好的村民，則認為母親做的太過分了。
他們私下商量道：“這個女人心裡太險惡了，害得人家這麼慘，她還不滿意。不如把她綁起來，狠狠折磨一頓，挖她的心。”
旁邊一個人卻說到：“殺她有什麼用，要殺也得殺聞喜，要不還一樣是要被咒死？！”
這時，舅舅匆匆趕來。拉走了跳舞的母親，對她說：“別跳了，趕緊回家吧，你這樣會引禍上身的。”
母親正在興頭上，被舅舅打斷很不高興。
她罵舅舅，“當時都是你說再商議，商議有結果嗎？還得靠我兒子施咒才能報仇雪恨，我家族裡怎麼都是你這種沒膽貨？”
舅舅將母親拉回家，母親嘴裡還在不依不饒的數落著。這時，叔父的侍女匆匆跑來。這位侍女父親在世的時候，曾在我家服務，對我們全家都很和善。
她剛進門便說道：“他們在商量，要派人去殺聞喜，你們趕緊想想辦法吧。”母親聽到也有點慌了，但她隨即咬著牙說：“心真狠呀，我得通知聞喜，讓他們再看看厲害。”舅舅急忙攔住母親的話：“先要想個辦法，保全你們母女的命，晚上你們把房門從裡面用木頭支上。”
母親定了定神，對舅舅說：“你幫我寫封信，用聞喜的口吻說，就說誰要想害我，
聞喜就會用咒語滅他家族九代。”假託聞喜口吻來信的內容傳開後，村中準備報復母親和妹妹的議論聲消失了，但暗中僱人殺聞喜報仇的計劃並沒有放棄。
母親將僅剩的陪嫁田產也變賣了，換了一塊黃金。找了一個喇嘛將黃金帶給聞喜，讓他再次施咒降冰雹，懲罰那些心懷不滿的村鄰。
聞喜將黃金供奉給上師，並將母親的信件也給師傅看了。師傅看到居然有人想要報復，也很生氣。他將降冰雹的咒法傳給了聞喜，並設置了法壇協助施法。
結果村裡田地上降下了一尺厚的冰雹，所有人的田地都顆粒無收。再沒有人敢議論殺聞喜報仇，也再沒有人願意接觸母親和妹妹了。
傾盡全力品嚐了報仇雪恨的愉悅，但這種愉悅像朝露般短暫。解脫真的到來了嗎？
也許未必，但付出的代價卻足夠高昂。母親失去了賴以安身的全部田產，自己也成了村裡不可接觸的人，聞喜也被一種莫名的情緒困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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