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我的經緯廠記憶

楊衛紅


週末被一篇《榆次經緯廠將搬離榆次》的貼子所觸動。瞬間記憶穿越時空回到從前......

那個年代的人們應該都很熟悉這家企業。一直特別喜歡它的廠名——經緯——哲理而睿智的簡單,視野及格局的非凡。年齡越大經歷越多越喜歡這兩個普通而又不普通的字眼。感覺我們晉中榆次這個紡織廠的名字起得比其它紡織廠的名字既形象又雅緻,有內涵多了。經緯廠的存在,印證了我們這一代人的成長,延伸了我們對人對事對世界的看法。企業的它已經並將人文地伴我們一生。

地處小城邊際、建廠歷史悠久、品質品牌兼具、企業人文比肩的榆次經緯紡織機械廠,曾經作為行業老大和亞洲之最,連續多少年一直是中國驕傲和晉中榮光。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晉中各級對臺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成立之初,大量的工作是為人為隔絕、失散多年、音訊皆無、飽受痛苦的兩岸同胞尋親訪友牽線搭橋。榆次經緯廠因南方人居多而臺胞臺屬也相應較多,故與更早就成立的此間另一家大型企業——榆次晉華紡織廠均設置了對臺辦機構,且都隸屬於廠裡的宣傳部,都是晉中地區對臺工作重點單位之一。兩家企業各自的對臺工作對象甚至比晉中地區的某些縣還要多。

記憶中那些年只有一兩個人的經緯廠對臺辦做了不少具體而有影響力的實事,為以對臺宣傳起家的地方對臺工作助力很多增色不少。比如,不間斷、全方位、多渠道、多形式地借力使力經緯品牌及經緯平臺,協助或獨立為中國新聞社、新華社、《中國建設》雜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海峽之聲廣播電臺等全國對臺對外宣傳單位組稿供稿發稿。擔起了應盡職責,做出了應有貢獻,獲得了諸多嘉獎。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晉中建材總廠的回憶

“我父親是原晉中建材總廠的一名合同制工人,連續從事磚廠裝卸工種20餘年(檔案裡面應有的),因廠倒閉,於99年清算回家,回家後一直由自已續交養老保險,已交納了18年了,今年57週歲,根據國家政策,請問局長,他這種情況應能夠辦理提前退休手續嗎?  注:1、因當時工作表現突出,做出特殊成績,他先後參加過全國建材行業勞動模範表章,國務院領導接見併發了榮譽證書。 2、他是退伍軍人,在部隊時因公致二等甲級傷殘,現因進入老年,加之原先特殊工種20餘年,現已失去勞動能力。 3、他是中共黨員,希組織在政策允許的情況下,給予辦理提前退休手續。”

這是2007年9月時一位工廠子弟的網上求助,這個廠,在修文,又叫修文磚廠。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榆次區修文鎮是六十年代以來由山西省晉中地區逐步建設形成的修文老工業基地,駐有晉中建築材料總廠、晉中齒輪廠、晉中技校、榆次工業用布廠、榆次水暖廠、榆次化工塗料廠、榆次修文糧站等一批國有、二輕集體所屬企業和單位。

柯雲路和山西錦綸廠

在山西農村的後兩年,柯雲路突然意識到自己再怎麼幹農村也脫不了貧,還是有很多農民吃不飽飯,於是跑了很多山區、農村進行調查,最後他發現“農村貧困的原因是生產體制問題”。在這個調查過程中,他接觸了社會各層面的人和機構:農民、幹部、鄉里的、縣裡的、糧食收購站、加油站、棉花收購站……

“那時我老是在研究社會怎麼發展變化,帶著李向南式的抱負。為什麼後來我寫李向南容易寫?不僅是因為我接觸了很多這樣的人物,也因為我自己年輕的時候就帶著這樣政治性的理想:改變社會。”

1972年他進入山西錦綸廠成為工人。

於是,30年前文學熱鬧時,柯雲路叫鮑國路,那時候他住在山西榆次錦綸廠的一幢職工宿舍裡,房子低矮,陰溼,終年不見陽光。但那時候鮑國路住在那樣的房子裡,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讀書、寫作。他是一個簡化了生活內容的人,包括應酬也被從生活中取消,鮑國路給自己家門上貼著字條:“請勿打擾。”進入家裡,他書桌的牆壁又有一字條:“閒談不要超過五分鐘”。

鮑國路戴著眼鏡,面目清秀,愛讀書但是沒有書生的呆氣。這個印象我是從他青年時代的照片上獲得的。其時他剛剛從插隊的鄉下到工廠工作,是錦綸廠的技術人員。然而他真正熱愛的是哲學和思想研究,熱愛文學寫作,從康德到費爾巴哈杜林馬克思薩特尼采,他都鑽研。

“那時候我在山西已經算是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了。”騎車來的人有的懷揣自己的作品“請鮑老師指導”,有的因為生活困難慕名來借錢,最有意思的是,還有人帶來“冤假錯案”的資料希望他幫忙。

“那時候的中國,作家有特殊的位置,有點像社會代言人。”柯雲路記得,那時來的人有榆次市的,有下面農村的,還有附近縣市的,“你才知道文學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而社會問題又有那麼大的普遍性。”

《新星》以古陵縣依託,近距離、全方位地展現了處在社會改革鉅變時期,中國最基層的權力單位中,改革與保守兩種力量的全面較量。《新星》中傾力塑造的李向南形象,是作者對那個時代中國社會政治、經濟改革觀照的全部認識,顯示出一種強烈而濃厚的政治見識與膽略。根據這部作品改編的同名電視連續劇於1986年春節期間在中央電視臺黃金時段播出,由於其強烈的反官僚主義傾向,引起極大轟動。海外傳媒稱:“《新星》改變了中國的某些政治格局。”

1986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新星》續集《夜與晝》。1987年,再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推出長篇小說《衰與榮》。這兩部作品都是以北京為背景,在廣闊的視野上描述了衝破禁錮後的中國社會,用一群人的命運折射了一個時代變化,被稱為新時期百科全書式的文學作品,其時的柯雲路影響力已經超越了文學界。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1988年下半年,柯雲路開始轉向對東方傳統文化的研究與寫作。後,除創作了近二十部長篇小說之外,還廣泛涉獵哲學、心理學、文化人類學和東方文化研究等領域,被海內外輿論稱為中國當代“最會變臉的作家”。

臧璠:回望“山錦”四十年

1981 年的秋天,24 歲的王吉明風華正茂。剛剛從山西省紡織工 業學校(太原理工大學輕紡工程與美術學院前身)畢業的他和幾位同學一起來到山西錦綸廠(以下簡稱山錦)報到,廠方將這幾位中專生 分配到了各個車間去實習鍛鍊, 學機械專業的王吉明被分配到了後紡車間。

“後紡車間也叫長絲分廠,是廠裡最大的一個車間,光這個車間 就有 900 多人。 ”王吉明在車間裡做過保全工、統計員等工作,到了 1983 年,因為表現突出,又有文化,寫得一手好字,上級決定調他 去廠團委工作。性格開朗又健談的王吉明在新的工作崗位上如魚得 水,也成為一些青工羨慕的對象和努力追趕的目標。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同樣, 處於這個時期——整個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山錦也是同行業 中各家企業競相追逐的目標, “玉蘭”“牡丹”怒放在中國大地上。 、 這兩個品牌的彈力絲、錦綸長絲享譽全國,許多用戶和他們的下游企 業非 “牡丹” 不用, 有的外商甚至苛刻地要求縫紉線供貨商必須用 “牡 丹”牌錦綸絲作原料。質量優勢和逐步擴展的市場使山錦的產品在一 個時期內供不應求,也使這個廠的規模不斷擴大,到 1990 年,廠裡 的職工人數上升至 3211 人。

李建斌就是這 3211 人中的一員,這位今年已經 45 歲的中年人, 1986 年時剛剛從一所技校畢業,家中四處託關係,將他分配到了山 錦。 “擠破頭地想進山錦,很多同學當時都羨慕我,那真是山錦的黃金時期。 ”吸引李建斌的理由很多,廠子有名氣、效益好、福利待遇 高,獎金與勞動保護方面優於社會平均水品,就連文化生活質量都在 整個晉中數一數二。

然而,輝煌的歲月畢竟是處於計劃經濟年代,事實上,整個山錦 的設立與投產,從一開始就是為計劃經濟而生。

山錦始建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 是國務院為解決人民吃飯穿衣問 題而批准新建的,當時周恩來總理指示“中央抓工交,工交抓輕工, 輕工抓紡織,紡織抓化纖” ,李先念副總理更是做出最直接的指示— —“山西要發展輕紡工業” 。於是,作為當時 250 個國家重點建設項 目之一,山錦籌建組在全省範圍內考察後,將廠址定在了當時的榆次 縣東郊一帶, 這裡儘管地形凹凸不平, 工程土方動用大, 但地勢開闊, 交通方便,水源充沛,尤其是鐵路專用線接軌距離短,經濟合算,成 為了籌建組確立廠址的主要考量。於是,在這片佔地 300 多畝的地帶上,開始了長達近十年的建廠過程。之所以長達十年,是因為一方面 廠子的建設是以那個年代特有的“三邊建設” (邊設計、邊施工、邊 投產)模式為主;另一方面,這一時期正逢我國“文革”的中後期, 政治運動的衝擊使建廠進度緩慢,時間一再推延。即使如此,在努力 排除干擾後,1974 年 11 月 1 日,山錦第一次投料試車成功,隨後到 1979 年初,在各種干擾中,山錦艱難起步,在全體職工的共同努力 下,實現了從聚合到包裝工序的全面投產,縷縷銀絲下線,整個車間 機器轟鳴,各個工序逐步進入正常運轉並開始了試生產。與此同時, 不斷開展的操作練兵與勞動競賽提高了職工的勞動技能, 不斷推進的 技術革新與技術革命攻克了道道技術難關, 為企業的正式投產奠定了 深厚的基礎。1979 年 5 月 1 日,山西錦綸廠正式投產了。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改革開放的洪流勢不可擋,市場經濟的大 潮衝擊著傳統的計劃經濟, 為計劃經濟而生的山錦生存之路開始逐漸 變得嚴峻起來。此時的國內錦綸市場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先是錦 綸原料價格上漲,其次開放搞活帶來了大量進口錦綸絲的湧入,國內 長江以南也出現了幾家規模較大的錦綸廠, 且受沿海區域的優惠政策 支持, 加之山錦內部貸款增加後加大的利息支出及成本增大……諸多 因素使山錦效益迅速滑坡, 企業利稅一下子從 1989 年的 1274 萬元縮 減到了 1992 年的 199.63 萬元。從 1990 年的效益急劇下滑,到 1993 年後進入長期虧損,儘管山錦人在一次次改革的陣痛中咬緊牙關,迎 難而上,積極主動地做出了各種嘗試,但均收效甚微,企業無奈地從 流動資金充足到靠貸款度日,山錦終於陷入了惡性循環。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2002 年 11 月 23 日,對山錦人來說,是一個滿含淚水的悲壯之 日,這一天,隨著最後一道生產工序電閘的拉下,企業的生產線全部 停止了運轉。這一停,就再沒啟動過。

“哭了,停產後有很多日子,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跑回車間,哪怕 隔著大門縫看一眼我用過的那臺機器,那時候,我常想,啥時候才能 再回來摸摸它啊。 ”李建斌說這話時眼眶還是溼了。

“何時能再來”的傷感在停產後的頭幾年裡一直縈繞在很多山錦 人的心頭,面對著那些耗去他們大半生青春年華的車間、廠房,大多 數人在思考自己未來出路的同時, 盼望更強烈的是——誰來讓山錦復 活,讓他們重回機器轟鳴的車間裡去。

然而現實是沉重而嚴酷的,由於政策的、市場的、自身的眾多原 委,由於體制和機制的種種弊端,由於過去那個時代的侷限和現在乃 至未來這個時代發展的必然,走過 40 年曆程的山錦像很多與它同時 代同命運的企業一樣,承擔了改革的成本,留下了輝煌的貢獻,拖著 讓人心顫的悲壯步伐,最終退出了歷史舞臺。2010 年 1 月 4 日,晉 中市中級人民法院發佈了山錦破產公告。

2010 年 6 月,就在山錦正式宣告破產不久後,一本凝聚了山錦人全部深情的書籍《山錦四十年》付梓成書了,書的扉頁刻下了令人 熱淚盈眶的 17 個大字——“謹以此書獻給為山錦事業奮鬥過的人 們” 。

歷史不會忘記!未來不會忘記!晉中不會忘記!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榆次曾輝煌過的經緯廠、錦綸廠和晉華廠

曾經的晉華廠,儼然就是一個小社會

李維平

四班三運轉

20世紀80年代,在北方小城榆次,隨便在街上閒逛,抬眼就能看到晉華紡織廠的工人。偶然去串門,就有可能碰到這樣的場景,主人可能會做一個請勿打擾的手勢,訪客也會十分會意地予以配合,因為大家都清楚,此時此刻家裡有倒班的晉華工人正在休息。晉華紡織廠的生產車間實行四班三運轉倒班體系,所謂四班三運轉就是每個一線工人,上兩個早班(7:00-15:00)、兩個中班(15:00-23:00)、兩個夜班(23:00-次日7:00),之後休息兩天,這樣四個班次相互銜接,週而復始,長期循環。在這個僅有20多萬城市人口的小城,這個萬人大廠如此班次循環運轉,整個城市的節奏也在隨波逐流,出現上述情景也就不足為奇了。晉華人喜歡這樣的倒班體系,儘管他們生產任務很重,工作很辛苦,儘管這樣倒班極易造成生物鐘紊亂,甚至長期以往勢必透支健康,但是,無論哪個班次,緊張工作8小時後有大量白天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他們樂此不疲。這是晉華紡織廠的鼎盛時期,改革開放剛剛開始,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日漸增強,作為與人們追求美好生活息息相關的紡織企業,計劃經濟配置資源而形成的紡織生產任務與日俱增。生產設備不停地運轉,四班三運轉的生產工人開足馬力完成生產任務,勞動競賽開展的如火如荼,勞動模範不斷湧現,經常有刷新生產記錄的報道讓人眼前一亮。這就是四班三運轉的魅力。

晉華女工的風采

晉華紡織廠的行業特性,造成了這家萬人大廠以女工為主,女工多,美女就多,美女多自然就吸引眾人的眼球,走在榆次的大街小巷,看到美女成群,大多是晉華女工。晉華女工——成為榆次小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不僅如此,20世紀80年代,晉華紡織廠生產形勢如日中天,在生產過程中,湧現出一大批生產標兵、技術骨幹、革新能手及勞動模範,不斷出現在宣傳媒體上,成為人們仰慕的對象和學習的榜樣。還是那個如火如荼的年代,晉華廠的生產滿負荷,隨之而來的是職工工資收入的大幅度提高,晉華女工的工資水平遠遠高於榆次職工平均工資水平,令榆次各行各業羨慕不已。基於以上原因,晉華女工成為榆次男青年談情說愛、追逐伴侶的首選。於是,花前月下、林蔭小道,男青年採用各種手段、各種套路,不遺餘力地追逐著晉華美女,並且以此為榮,以此為炫耀的資本。

晉華的輝煌

晉華,儼然就是一個小社會。

21世紀初,晉華廠在歷經80多年的榮辱興衰後破產了,它的破產,猶如一場大地震,讓這座城市地動山搖。 這場晉華大地震帶給了人們太多的思考。

有人說:晉華廠的破產,是長期以來晉華廠為社會創造了鉅額財富,社會卻為晉華廠反哺太少,以至於技術改造一直滯後,造成企業核心競爭力嚴重不足,最後在優勝劣汰中出局。

有人說:晉華廠的破產,是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適應能力差,在洶湧的市場經濟大潮中溺亡的。

有人說:晉華廠的破產,是新形勢下人們對紡織品追求的多樣性造成棉紡行業全行業不景氣而拖累的。

有人說:晉華廠的破產,是在國企改革進程中,企業內部職工思想教育的鬆懈,企業管理的日漸混亂,形成了很多的跑冒滴漏,螻蟻之穴潰於千里。

我作為一個旁觀者,對於這些道聽途說根本就沒有能力判斷,也不想判斷。

我曾經聽到這樣的故事:在晉華廠瀕臨破產之際,晉華工人眾志成城、自願集資,發誓採購最好的原棉,進行生產自救。但是,事與願違,購回來的是假冒偽劣原棉,於是,晉華紡織廠最後的希望化成了泡影。 如果這是真實的故事,我無法想象當時的悲壯場景。

晉華廠距離"百年老店"只有咫尺之遙,也許讓晉華人做一百個假設也不會料到。 晉華紡織廠破產了。 這成為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事實。

站在晉華空曠的廠區,會作何感慨?

前些日子,跟隨市委宣傳部採風,我來到晉華廠舊址,站在空曠的廠區,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經歷了百年滄桑、見證了晉華興衰的老廠門依然屹立在那裡,雖然它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廠門外側已經被個體商販擺滿了攤位,但是門楣上“晉華紡織廠”五個大字依舊召喚起人們的無限眷戀。 廠區內,右側的八九幢建築一字排開,是曾經的庫房,現在十分空曠。據現場工作人員介紹,這些建築雖然都是磚木結構,但是設計之合理、結構之精巧、工藝之精緻讓現在的工程師頗為讚歎!只可惜年久失修,顯得很破敗,工作人員正在加緊維修。

左側的建築群更顯得破爛不堪,其實,這就是曾經創造無數輝煌的生產車間,大部分建築裡面很空曠,有的建築在維修屋頂,有的建築在修補斷垣殘壁,在一些建築內,看到了部分鏽跡斑斑的生產設備,似曾相識的紡紗機、織布機,還有我不認識的一些設備,相伴而行的工作人員介紹,這就是他們接手時的設備狀況。設備之間、車間牆上依舊可以看到一些安全生產警句,以及生產計劃、工作安排的牆報,一臺掛鐘時間定格在一個時點,彷彿確認一個永恆的瞬間。 此時此刻,整個建築內安靜的出奇,我的耳邊卻似乎響起轟鳴的機器聲,眼前呈現出一排排整齊有序高速運轉的機器,還有為之奉獻青春的紡織女工,還有不斷刷新的生產記錄和不斷湧現的勞動模範······

2019年是晉華建廠百年,晉華紡織廠沒有能夠把輝煌延續到今天。

可喜的是,市委、市政府決定在晉華廠區籌建工業遺址博物館,以記錄和展示這些漸行漸遠的歷史。現已以“晉華1919·中國營造大坊”開啟新的征程。

晉華紡織廠當年鬧紅火

孟育斌

榆次的正月十五鬧紅火,真真是熱鬧。抬鐵棍的、背背棍的、耍挖棍的,還有獅子滾繡球、二龍戲珠、劃旱船、二鬼丟跤、踩高蹺、扭大秧歌等等,使得榆次街頭,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榆次八角樓那兒,看紅火的人浪一波接一波,湧來湧去。榆次十里八村的鄉親都彙集於此,還有太原的,也來看紅火,湊熱鬧。

1980年代,每年正月十五,晉華紡織廠的紅火在榆次街頭佔半壁江山。前紡車間、後紡車間、織布車間、二車間等鬧紅火的車間都想做自己的特色,我所在的機修車間白鐵房負責為各車間加工,整天人來人往,都在催幹活兒。有的讓用馬口鐵皮做白雲,有的讓用白鐵皮做鏤空背景……我們用打包的鐵絲做燈籠,把鐵絲裁成一樣長,在扳邊機上扳好度數,在圓軸上一窩一壓,用鐵皮裁好,在點焊機上一點,三下五除二,燈籠架就做好了。忙裡偷閒,我還用細鋼絲做了個能轉動的小六角的走馬燈,用10號的鋼絲做中軸,下邊磨尖,六角平衡,點焊在中軸上,對角做了兩個放小蠟的支點,用0.3釐米厚的馬口鐵皮做風扇,糊上紅黃藍紙,我不會畫畫,貼了幾個小花花。晉華廠機修車間做鐵棍,往年都是給別人當配角,有一年自己出鐵棍,可把幾個愛鬧紅火害玩逗的高興壞了。主角是草原英雄小姐妹,背景是藍天白雲大草原,把藍天白雲做成能動的,抬起鐵棍忽顫起來,白雲在藍天上漂來漂去。又做了幾隻小綿羊,小羊的眼睛用手電筒的小燈泡,塗上黑漆,忽閃忽閃,小羊的四個蹄蹄腿腿也是活的,還能打彎,抬起鐵棍忽顫起來,就如在大草原上行走,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再配上小喇叭“咩,咩,咩”的羊叫聲,暴風雪的呼嘯聲,耀眼的燈光照射的,過榆次八角樓表演時,電風扇吹上一點點碎碎的白毛掃地棉花,真和在暴風雪中搏鬥的草原英雄小姐妹一樣,身臨其境。我們白鐵房李師傅也去做了,能動的白雲藍天,能動的羊蹄蹄腿腿,電風扇吹棉花,都是他出的點子,別人協助幫忙改進完善。鐵棍做好了,抬起來就路遠沒輕重,李師傅又說,能加上四個車軲轆就更方便了。大家又把小平車的軸加長,果不其然,推動起來輕鬆多了。但把抬鐵棍的許多原汁原味的韻味,走起來顫悠悠的逗勁,抖勁,都改沒了,只有在表演時才能看到。蒸噴製冷通風工段的做了一個挖棍,平時看不太長,表演時加了套管,從6米一下子成了9米多長,快夠上三層樓高了,有人連表揚帶罵“害塌天了”。上面坐的個小孫悟空,在北門外八角樓表演時,手拿金箍棒,腿上兩串鈴鐺,嘩啦啦地響,一會上天,一會入地,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落下時兩腳亂晃,把不知誰家穿紅襖襖綠褲褲小媳婦的花頭巾給帶到半空中去了,引得看紅火的人群一陣騷亂。晉華紡織廠扛棉花包的師傅們背背棍,在路上扭得真好看,外號“太谷家”一個人背倆小孩,真有勁。人們專門用太谷話說“太谷家,武師傅,胡師傅,坐在樹底下,喝杯水,看看書,你看舒服不舒服。”

正月十四,晉華紡織廠的紅火在晉華體育場集中,是騾子是馬,該拉出來遛遛了。一隊西洋樂器,使勁地吹,一隊中國鑼鼓拼命地敲,裝“晉華”大字的彩車,燈光燦爛,亮了半邊天,放的高音喇叭,“沉睡百年,國人漸已醒……”,挖棍出來了,挖棍的造型是個火箭,左右搖擺,上下竄動,孫悟空坐在火箭上,金箍棒在看紅火的人群頭頂上亂晃,把堵路的人群往兩邊趕。鐵棍出來了,前紡車間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後紡車間是《小二黑結婚》,織布車間是《白蛇傳》,二紡車間是《楊門女將》,壓軸的鐵棍是機修車間的《草原英雄小姐妹》,路兩邊人擠人,人挨人,人山人海,好多人看得目瞪口呆,跟著走,跟著看,湧過來,湧過去。汽車拉的發電機轟轟地響,背棍夾在機修車間鐵棍的前邊,橫衝直竄,扭打起來,鬧起來。抬鐵棍有許多技巧,講究,特別是抬頭排的四個人,走一步,顫三顫,走起來要彎腰彎腿,晃搖地走,才能把鐵棍顫起來,晃起來,鐵棍才有看頭,還要有人壓槓子,才能一起忽顫,一起晃。正月裡,天還很冷,頭排的四個人特別累,抬得特別起勁,汗水直流,但誰也想去抬頭排,那兒最出彩,也最好看,周圍看紅火的人給抬鐵棍的人直叫好,我們的鐵棍十六人抬。晉華紡織廠的紅火走走停停,表演一陣,又走。晉華廠前四家的鐵棍全靠人抬的走,就機修車間的鐵棍,往高一架,放在輪子上,推著走。我也是抬鐵棍的,其他車間的人羨慕壞了,好多人都過來看,左瞧瞧,右瞧瞧,還有人蹲下身子看鐵棍裝的車軲轆。終於到榆次八角樓廣場了,正兒八經的表演開始了,抬鐵棍的領喊手拿小喇叭使命地扯著嗓子喊,“大家抬頭是往上瞧。”“瞧見了。”“晉華的鐵棍好不好?”北門外廣場看紅火的人,還有我們抬鐵棍的一齊使勁吶喊“好,實在好!”“啊呀呀”“實在好!”“啊呀啊呀啊呀呀!”“實在好了實在好!”呼喊聲在北門外廣場此起彼伏。用時髦的話叫互動,老話是起鬨,湊熱鬧,鬧紅火。我們正抬著鐵棍忽顫,上來一群頭上扎毛巾的農民,把我們替下了,我們穿的是勞動布工作服,他們是一身黑布衣,頭上扎著白毛巾,比我們忽顫得好,花樣還多,兩手不扶抬槓,甩開膀子,晃著胳臂使勁地顫,累了換肩膀把頭一低,就從左肩膀換右肩膀了,兩腳走的小碎步,一點一點往前挪,或一點一點地往後退,一步三忽顫。大冬天,汗水從頭髮裡,從臉上,流到抬槓上,全身心的投入,整個人都融進鬧紅火了。其實這群人才是抬鐵棍鬧紅火的行家裡手,只不過我們的鐵棍比他們的鐵棍做得漂亮,技術含量高,捨得下成本,燈光亮堂堂的,表現得人物活靈活現,吸引得他們跑過來湊熱鬧,過一把抬鐵棍的癮。我們做得好,他們抬得好,看抬鐵棍的觀眾又是一道靚麗的風景。這時領喊發現人群中有個漂亮的小媳婦,燈下觀美人,越看越好看,就開始起鬨“紅頭巾媳婦婦好不好”,“好,實在好”,“啊呀呀”,“實在好”“啊呀啊呀啊呀呀”“實在好了實在好”。一陣起鬨,把個小媳婦婦羞騷得臉紅脖子粗的從人群中退出去了。正月十五晚上,天上是圓圓的月亮,榆次街頭燈火通明,相輝互映,賣元宵的、賣灌腸的、賣豆腐腦的、賣驢肉夾餅的、還有賣琉璃咯嘣的,有的人拿的琉璃咯嘣不用嘴吹,用手掌捏氣,也能咯嘣咯嘣地響。看紅火的人一群一群地往街上走,一陣騷動,各家的紅火出來了,張慶的鐵棍過來了,使趙的旱船過來了,郭家堡的背棍挖棍過來了,看紅火的人群都掂起腳尖往東看,大冷的天,跺跺凍麻的腳,搓搓冰涼的手,悄悄地嘀咕,晉華廠的紅火還不來?翹首間,軍樂隊來了,鑼鼓隊來了,晉華紡織廠的紅火,從貓兒嶺終於來了,火樹銀花不夜天,亮堂堂的佔了半條東順城街。晉華紡織廠的鐵棍都改成車推了,行進的速度比正月十四快了許多。正月十六,鬧紅火的速度就更快了,榆次大街上,北門外看紅火的人明顯地也少了許多,我們在北門外八角樓廣場表演完,推起鐵棍就往晉華體育場猛跑,大街上看紅火的人跟著也全散了,大家都急著回家看香港電視連續劇《霍元甲》,一個《霍元甲》,把榆次人看紅火的心都攪亂了,萬人空巷。

段保明:逝去的榆次晉華街

咚咚的重錘聲,吭哧吭哧的挖掘聲,此起彼伏,不分晝夜地響動,開始拆晉華街東面四棟樓房,拆遷聲敲打著左鄰右舍的心房,震顫著工人師傅的心靈。

一九一九年夏,閆錫山叔丈在榆次城北立起了界碑,於是有了晉華廠,廠子有了,就有了晉華人,要吃要住,二十年代初派生了晉華街。晉華街,在廠子西面,南北走向,中間是馬路,東西各有三十排平房加院子的面積,西南拐角稍有延伸。近百年了,說起晉華街,有拉不完的故事,東面排房,工友宿舍,中間第十八排,五六十年代,工人文娛活動場所,叫工人俱樂部。西面排房,一九六二年發大水倒塌重建,靠南有兩排左右面積,是晉華食堂和大餐廳,前些年風靡榆次的香酥雞、清蒸白鱔、家鄉過油肉等就岀自晉華食堂名家之手,嘴饞的人老想著好吃吃。

隨著生產的發展,社會的前行,晉華街逐步進行著改造,東排房從七六開始蓋樓,先建了一、二號樓,面朝西,背靠東,四十年來,工人師傅們住著朝西的東房,夏天曬著,冬天凍著。接著從北向南,先後蓋了二層、三層、四層、五層、六層,共十五棟樓。捉摸著挺有意思,十五棟樓十一個樣式,特別是七、八號樓,叫什麼疊式樓,土中帶洋,中西合壁,成了師傅們茶餘飯後的笑柄。西面排房,八十年代廠子效益好,建起了兩座二層小樓,中間一小院兒,晉華幼兒園,二十一世紀初,當時廠領導,緊拽晉華改革的勢頭,靠南拆了幾排平房,沿馬路走向建起了十六號樓,旁邊小二層蓋起澡塘、理髮店,完成了廠裡改善職工住宿和生活條件的最後使命。

今年蘊華街改造是政府一號工程,聽說投資九十億元,要拓寬蘊華街,改造大同橋,一會兒說要高架,一會兒說要深挖,無論咋改造,反正晉華街礙事,一開始說拆十六號樓,後來從中間開刀了,四棟樓八排平房,一個多月前,老住戶都搬走了,剩下三分之二的樓房、平房老師傅們,又有了消息,拆遷辦開始挨家挨戶丈量,聽說十月份搬遷,一是改造工程需要,二是天涼了,無法集中供熱,怕這些破產工人凍著。

時代在前進,社會在進步,百年滄桑的晉華廠,七年多前破產了,原先的老人、後代人,嫁接到了新枝上,脫胎換骨,遊走在生存的邊沿上。今天,近一個世紀的晉華街,隨著城市的改造,行將遠去。破敗的晉華街,馬路旁,人們三三兩兩議論著尋找棲息的信息,戀戀不捨地留著走後聯繫的方式,一些搬走的師傅,時不時回來,再瞅一眼正在拆塌的舊居,蹲下身子,摸一摸相伴多年的破磚碎瓦,聞一聞撲面而來的塵土,嗆鼻、辣嗓子,回味!

別了,即將逝去的晉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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