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籍中的冰雪運動

冰,晶瑩剔透;雪,潔白靈動。嘆雪地冰天,覺造化神奇。觀冰雪運動,知競技巧妙。在平昌冬奧會閉幕式中,北京八分鐘驚豔全場。羨慕欽佩之餘,遂有探求冰雪文化淵源之思。

古典文獻中關於冰雪的記載甚多,結論和數量驚人。在查閱過程中,耗時費力不少,也獲益良多,越發感受到中華文化的美好。

中國古籍中的冰雪運動

冰嬉圖(局部)

隋朝時東北人騎木而行

現代冰雪運動已經比較普及,其最初必然源於生活。《隋書·北狄傳》有記載:“南室韋北行十一日至北室韋,分為九部落,繞吐紇山而居……地多積雪,懼陷坑阱,騎木而行,俗皆捕貂為業,冠以狐狢,衣以魚皮。”

南、北室韋皆為我國古代東北部少數民族,在北方嚴寒,積雪甚深的地理環境下,當地人創制“騎木而行”這一安全省力的交通方式。可以想象,農牧民駕馭木製滑雪工具,在林海雪原間行走、狩獵、遊戲的風采。

無獨有偶,《新唐書·回鶻列傳》雲:“木馬突厥三部落曰都播、彌列、哥餓支,其酋長皆為頡斤。樺皮覆室,多善馬。俗乘木馬馳冰上,以板藉足,屈木支腋,蹴輒百步,勢迅激。”相比《隋書》的平鋪直敘,《新唐書》這段繪聲繪色的記錄文字,為我們提供了更為豐富的資訊。“乘木馬馳冰上”較之“騎木而行”,不僅形象具體,在騎乘舒適度和速度方面,也有所改進。“以板藉足,屈木支腋。”這分明是現代滑雪板、滑雪杖的前身。“蹴輒百步,勢迅激。”極具動感的高速運動,使進化為體育競技成為可能。

有一點值得注意,《隋書》中北室韋人是騎木滑雪,而《新唐書》裡的木馬突厥人是馳行冰上。古人作文,用字考究,不知該兩處冰、雪意義是否一致。但在現代競賽中,冰上和雪上競技運動項目有明確剗分。或許因為都播、彌列、哥餓支這三個部落經常騎木馬飛馳於冰上,所以稱其為木馬突厥。

滑雪器具不僅有“木馬”,還有“狗車”,從隋唐一直延續到明清。其形制、尺寸皆有改進。《欽定滿洲源流考》卷二十有詳細記載。“開元路有狗車、木馬,輕捷利便。木馬形如彈弓,長四尺,闊五寸,一左一右繫於兩足,激而行之雪中冰上,可及奔馬。狗車以木為之。其制輕簡。形如船。長一丈。闊二尺許。以數狗拽之。二者止可於冰上雪中行之。”很明顯,此時的“木馬”與今天的雙滑雪板基本一致了,而“狗車”就是狗拉雪橇。

進入清代,冰雪運動漸趨規範化和多樣化,這與滿族人風俗有直接關係。入關前, 滿族人長期生活於我國東北地區,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為滑雪溜冰提供了便利。如果將這一特長應用於作戰,可以增強部隊的機動性。坊間曾有傳言,清太祖努爾哈赤的大將費古烈所部兵馬皆善冰行,一日七百里。如果不借助行冰之器具,絕不可能達到如此速度。入關後,滑冰仍作為一項軍訓科目保留。

清代有“冰嬉”比賽

每年臘月,當北京西苑三海(指北海、中海、南海)冰凍堅實之時,就擇期舉行“冰嬉”,皇帝親自校閱。乾隆皇帝作《冰嬉賦》,賦中特意說明“冰嬉之特創,繄國俗之相沿,匪獨因難而見巧,正以鼔勇而爭先,武以是肄,恵以是頒。”既告知“冰嬉”來由,又點明校閱目的,足以證明冰雪運動在當時的繁盛與普及。清代學者吳振棫所撰《養吉齋叢錄》卷十四詳細記載了冰嬉的內容和規則:“冰嬉之制:所以習武行賞,俗謂‘跑冰鞋’……始曰‘搶等’。去上御之冰床二三里外,樹大纛,眾兵鹹列。駕既御冰床(亦曰拖床),鳴一炮,樹纛處亦鳴一炮應之,於是眾兵馳而至。御前侍衛立冰上,搶等者馳近御座,則牽而止之。至有先後,分頭等、二等,賞各有差。”

由《養吉齋叢錄》一書可知,參加冰嬉士兵皆從八旗與內府三旗挑選,腳穿冰鞋。比賽時,皇帝親臨冰床(一種冰上交通工具),侍衛於冰床二三里外豎大旗,參選士兵列隊旗下,令下,爭相朝御座奔馳,及近,抓住御前侍衛停止,按到達先後順序行賞,分頭等和二等獎,這叫“搶等”。繼曰搶球,兵分左右隊,左衣紅,右即衣黃,眾兵爭搶一球。

此外,《皇朝文獻通考》記載有冰上“較射”表演。《清稗類抄·技勇類》又記載了一種叫“旗兵打滑撻”的運動,寒冬時節,于禁中,製成三四丈高的人工冰山,讓表演者穿上帶毛豬皮鞋,從冰山上直立而下,至地不倒者為勝,其險難可想而知。

以上幾種冰雪運動“擲球”“搶等”“搶球”“較射”“打滑撻”等統稱“冰嬉”。乾隆年間,宮廷畫家張為邦、姚文翰繪製《冰嬉圖》,使我輩於二百多年後,有機會了解昔日的冰上盛宴。這些運動初起多系官方組織,且盛行於軍營中。可以說,冰雪運動在中國是一個古老傳統,流傳有序,發展漸進,有專門的組織系統,有完善的規則制度。由此也更加證明中華文化的豐富多彩,博大精深。(曹世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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