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家不算名門望戶，但也有不小的名聲，祖上三代中有朝廷要官，其中有民間大善，亦有商賈鉅富，各個都算是光宗耀祖。俗話道“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因此常家人對後代教育格外之嚴，要子孫謹記創業之艱難，要勤儉持家。
大年三十將至，長父常忠賀與獨子常飛要親自祭祖，偏偏祭祖時出了怪事，祖先牌位前燒香時，三炷香齊齊斷裂，不知是何預兆！此事不小，常忠賀當即請來風水先生查驗香譜，風水師只說“常家氣數將盡矣。”
常忠賀大驚“怎會如此？我常家世代持家穩重，哪裡出了岔子？”
風水師答道：“人有生老病死，國有興衰存亡，家亦如此，天道不可違也。”
常忠賀掩面嘆息，不復言矣。
（一）
之後半年裡，風水師的話果真應驗，自此之後常家的生意屢屢受挫，一落千丈，之前有些仇怨的同行紛紛落井下石，常家資產在兩年裡折去了多半。
正在這禍不單行的時候，事情忽然出了轉機，常家忽然接到一單買賣，有位姓林的買家出銀買地，要價一千五百銀兩買後山幾十畝山地。
常忠賀細想來也無礙，後山高地是常家祖墳，下面那些地歸屬常家卻多荒廢，有幾畝地還多鹽鹼，一年到頭不產幾個錢，因此荒著不如賣了，這是筆合算的買賣。
“久旱逢甘霖也！”常忠賀感嘆道。
於是常家挑了個日子要與林掌櫃談生意，二人約在常家貴客房設宴酒席，一壺酒下去，常忠賀與林掌櫃越談越歡，就在生意將要敲定時，忽然常家的瘸腿下人“老黃頭”闖了進來，抄起酒壺劈頭蓋臉將林掌櫃砸翻在地，大罵道“什麼妖物，要加害我主！”
客房裡亂成一遭，林掌櫃被打得血流滿面，其身後的隨從還要打老黃，常忠賀連忙叫下人拖走，可這奴才不知被什麼鬼迷了心竅，一心想打死這林掌櫃，費好大的力氣才拖出去。
經老黃頭這麼一鬧，這單生意怕是壞了，常忠賀連忙派人送禮說情道歉，這才有迴旋的餘地，林老闆同意了買地。
（二）
至於這老黃頭呢，此人是二十年前常忠賀客居他鄉時萍水相逢的，當時老黃餓的兩眼昏花暈倒在路上，常忠賀心軟給他幾個芝麻餅子，見他瘸腿無生路可謀，便留他餵馬打雜混個活路。
這回老黃不知犯了什麼瘋癲，差點壞了這單大生意，按理說應該逐出家門的，可是常忠賀見他年老體弱又是跛腿，恐他逐出門後謀不到生計，落得個乞討餓死個下場，想想還是心軟，只是口頭責罵了一番，依舊留他做雜活。
此事之後，老黃頭多時沉默不語，有時割草打雜時對牲口發呆，有時望著天上失神，不知再想什麼，總之性情大變。
一月後，林掌櫃買得後山土地後，先填了小溪又砍了樹木，也沒見做出什麼成色，僱著一群力工不知道整日在後山忙活什麼。
這一單生意獲利一千五百銀，只是杯水車薪罷了，常家危困亦不能解，生意日漸虧損折財，此時屋漏偏逢連夜雨，常家長子常飛的妻子紅杏出牆，大大敗壞常家名聲，人後總被恥笑，氣的常忠賀吐了血。不久之後，常家二子常騰大病一場，請來的庸醫將其治得喪命，緊接著常忠賀之正妻受不了夭折之痛，憂鬱而死。
人到中年偏偏遇著摺子之痛，喪妻之苦，紅杏之辱，接連而至的打擊使常忠賀頭髮全白，彷彿老了十歲，家業日漸衰落，苦不堪言。
一年後，常家祭祖到祖墳前上香，只瞧見墳邊有個洞，三五寸長，風水師連忙解釋道，這是蛇洞，墓邊棲息有蛇是靈氣充沛之意，可保子孫後代。
黃老頭在後頭冷眼旁觀，一瘸一拐走了上來，當眾人驚詫之時，老黃頭抄起一根鎬把將這風水師劈頭蓋臉一頓打，這腿上殘疾的人臂力異常之大，風水師被打的滿頭鮮血。常忠賀連忙呵斥“老黃，祖宗面前不可造次。”
老黃單手拎著風水師的脖頸，指著那洞說“你再說一次，這是什麼洞？”
風水師啞口無言。
老黃指著墳前的土說“這土質鬆軟，全是新土而非舊土，你敢叫人挖開三尺看看嗎？”
風水師不顧滿臉鮮血，驚叫到“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老黃頭笑道“我也是同修，年輕時好占卜洩露天機，好收財替人改風水，這才少糟了天譴，家破人亡還廢了條腿，如今你被常家養著還反來害主，天譴若到，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事後，老黃叫人在墳前挖洞，拋出來一個銅蟾蜍來，原來那林掌櫃與常家先人有過節，如今見常家沒落，也想落井下石，於是暗中收買常家風水師，以買地之名在常家祖墳邊上暗中動了手腳，那墳邊的洞是林掌櫃叫人挖的，可以洩掉墓氣使常家衰落，而墳前的銅蟾蜍也是他派人埋得，金器壓在棺上可以害人子孫，常家這幾年的慘況連連正是因為林掌櫃在常家祖墳上的作為。
此事之後常忠賀對老黃表以重謝，請求老黃尋龍點穴，使常家重新崛起。
老黃笑道“我早就金盆洗手了，不過老爺想振興家業無需求我，那風水師有一句話說的對。”
“人有生老病死，國有興衰存亡，家亦如此，常家衰敗如經寒冬，而日後春風將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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