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艰难却有收获的一周。
你看我们的潜意识总是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所需所要。就像我们和母亲的关系,永远比普通文章所描绘得要复杂。
面对自己的母亲,就像面对自己的原型。
三月有一天从住处步行去临近的咖啡馆,路上遇到一个慌张的老人,正在电话中与人通话询问应该往哪里走,我听到她口中的目的地与她正行走的方向相反,于是决定让她挂掉电话,我带她过去。
途中聊天,她说从汉口头道街乘公交过来给儿子送证件,但这边已经修建得变化太大,完全迷失了方向。同时也不忘和我念叨自己儿子的优秀。
但带到目的地之后,见到正在等候老人的男子,对老人,没有关切,只是大声抱怨为什么不会坐车,为什么耽误这么久。
我在尴尬中先行离开,身后是这对在人群中细细碎碎的母子。
猜想在对彼此的轮番抱怨之后,会是对彼此的询问。只是武汉话中,即使是彼此的关切也不会温柔细腻的。明明是想要孩子注意身体,说出来的可能是,“一天到晚只知道瞎吃”...
其实这样的母子关系随处可见,谁能说这不温和的言语背后不是一样的深情。
太多人,在外人包括自己的伴侣面前礼貌和善,但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往往有气就撒。
这大概是因为,在这世间能够不和我们计较一分一毫的,只有自己的母亲了。
失去母亲之后,每一丝别人待你的好,都是要还的。
母子关系的复杂在于,不论相处模式是相敬如宾还是粗声粗气,彼此都是彼此在这世间最自然无拘的关联。
就像这对母子,于寒凉世间,可以无所顾忌去麻烦的人只有自己的母亲,可以忍受身体不适往返几小时路途的只会是为自己的儿子。
不用说一句谢谢,不必在意你来我往。
只有在你面前,我不惧怕这世间的标准,
不惧怕别人说我不够成功,不够聪明,
不惧怕在别人眼中我不够漂亮,不够苗条。
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你在我身后。
就算我把一切都搞砸,就算我看起来笨拙又无力,
你不会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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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也是最初力量的来源,不论这力量是正向的鼓励,还是逆向的挣脱。
1930年代,美国社会经历了大萧条,经济后退,人们失业,在精神上也陷入迷惘。
此时,一副名为《惠斯勒的母亲》的油画来到美国巡展,
灰黑布局练习第一号:艺术家的母亲肖像 Arrangement in Grey and Black No.1: Whistler’s Mother, 詹姆斯·惠斯勒 James Abbott McNeill Whistler, 1871, 奥赛博物馆 Musée d’Orsay
正在困境中的美国人,在画中这样一个坚毅、苦涩但又浑身充满道德力量的母亲身上,获得了力量。
美国是个移民国家,没有自己的历史文化,但这幅画中让美国人找到了坚韧、充满力量的美国性格,看到了什么是独特的美国精神,觉得可以定义自己了。
于是这油画, 在八十多年前,成了美国形象、美国精神的代表, “二战”时美军最可靠的一种轰炸机就被叫做“惠斯勒的母亲”。
其实可以说这幅画打破了我们对母亲这个词的认知。
在惠斯勒之前,母亲必须是温柔、慈爱、神圣的,而在这幅画里,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的老妇人坐在椅子上,墙、窗帘、地板全是暗色系,全部是横竖线条和暗色色块之间的组合关系,而不是给母亲深情的画像。
所以在这幅画之后,文化中母亲的形象变得真实和复杂了。
在真实生活里,惠斯勒和母亲作为两个独立的个体如此不同——
惠斯勒的母亲是个清教徒,拒绝一切娱乐活动和花哨的衣服。
而惠斯勒当时在艺术界几乎是男版金卡戴珊,标新立异,与主流艺术圈格格不入。但凡有点举动就能轰动社会。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来自美国南部的母亲,惠斯勒的母亲曾经不请自来到伦敦和儿子同住,吓得惠斯勒把房子从烟囱到地下室都打扫了一遍,还把情妇轰了出去。
同住的几年,母亲每天通过书信每天详细监视儿子的一举一动,惠斯勒也变得特别规矩,这幅画就是在这期间画的。
惠斯勒和母亲之间就是这种爱恨交加的关系。但惠斯勒一直拒绝卖掉这幅画。
彼此和谐的母子关系是一种,彼此埋怨却也是更为真实的母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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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急促。在连续的刻意训练中,希望能得到对文字更好的把控,但一周下来,最大的问题,仍旧是时间和精力的限制,或者是整个生活图景的顾此失彼。
其实缺失的,是一种安定心。不论多么努力,还是很慌张。那种无措,写在脸上,也写在急促与过短的文字中。
失去母亲,意味着永远失去一种安然。
双脚悬空,再无归处。
《请回答1988》所刻画的亲情关系,与中国人的情感很为接近,但是更加克制和妥帖。
德善的爸爸在中年面对母亲的去世,无法释怀,在下班回家时坐在路边发呆,遇到从小就失去母亲的少年阿泽,有一段这样的对话:
“ 我们阿泽什么时候最想妈妈?”
“ 每天。”
剧里最吸引人的也许并不是姐姐宝拉与善宇温蜜的姐弟恋,或是妹妹德善与正太阿泽的两小无猜。
而是剧本对年代和场景的勾画。
这个场景,是我们这代人童年都体会过的、90年代的中国社会,父辈邻里都不富裕。但似乎越是在有限的生活物资中构建的生活,其间的亲情越是浓稠,因为不易。
类似空间感的电影,还有顾长卫的《孔雀》,全家人围坐饭桌,数一把糖,分成五份,分工挖煤,一起吃饭......
面对因为父母偏心而伤心无比的德善,爸爸说,德善呐,可是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啊。
然后两人破涕而笑。
是啊,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生养一个生命,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一如此时的我们。也有弱点,也有脆弱与恐惧。
只是供给我们的安心与风平浪静,已是用尽所能。
写了计划之外的题材,用了计划之外的眼泪,也许并不应该去回避。
去寻找并得到那种你能想象的宽阔,带着供养你生长至此的温润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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