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小說」:心病

孟處長,嚴格地說他不是處長,他只是一個副處長,當年不是,後來也不是,只不過,人們:1,是為了省事,誰都不願意在處長的前面再加上一個副字。2,管那些幹啥,副處和正處都是處,為啥不往大里叫,誰不喜歡聽好的,大的話呢?3,其實叫孟處長也不算啥毛病,人家必竟是處長了麼,副處早晚還不都得成正處。基於這些原因,大家自孟副處長一上任開始,就一直管孟副處長叫孟處長了。

老孟(當然了,那年還應該是小孟)那時可是這個局這個處當年最年輕的,最有為的,身體也是最棒的第一副處長了(那時還沒有象現在這樣,機關的人,全都副(富)起來呢)。不到四十就被局裡任了個副處,(那時還沒有現職和員一說,只要任上一個級,就自然都是帶長的)這在當年,著實讓好多好多的同行們都羨慕的不得了。孟處長當然也是十分珍惜自己的這個得來不易的位置了,他繼續工作著,努力著,奮鬥著。因為他年輕,因為他有能力,因為他身體好。親朋好友,同事哥們也全都認為,憑孟處長現在的年令,工作能力,個人的體力,他的未來發展絕不可能會就此停止。領導上也是經常的鼓勵他,他自己則更是躊躇滿志。他關心國家大事;他認真鑽研業務;他每天堅持各種體育鍛練。他所做的這一切他自己很清楚,全都是為了日後能夠勝任更高職位的工作而做的各種必要的準備。

幹了一段時間,眼瞅著身邊其他分局又分別新提上來幾位比他更有能力,更年輕,身體更好的副處長。可是他的位置卻依然沒有被上級往前移的意思,是什麼原因呢?他思來想去,晚上睡不著覺。身邊也有高人告訴他:你早就應該提正處長了,你看人家別的分局有多少人都提起來了?他又何曾看不見呢,整天都在一個大局裡開會,哪個分局新提一個或幾個副處長,正處長,誰能不清楚,更何況他了。可是,自己的位置為啥就不能再往前動了呢?這時,有人對他說:“位置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挪活,樹挪死。你也得想想辦法,不能總窩在這裡呀!”他一想可也是,我在這裡都快十年了,前邊的那位正處長老王硬是象被釘子給定到了那個正處長的位子上了一樣。沒有一點能夠動彈的意思和跡象。我呀,乾脆也別在這兒靠著了,是得想辦法活動活動了。真是天隨人意,此時,恰巧市裡要建設一個開發區,而開發區一建就要象應地配上一套各行各業的人馬。當局裡一開始研究此問題時,他就第一個報了名。上級考慮他應該能夠勝任此項工作,就很快決定,讓他去籌建那裡的先期工作。但目前他仍是副處挑頭。因為,畢竟開發區才剛剛開頭,但是將來,這裡是肯定要有一套正處級的班子的了。到了那時,憑他的努力,弄個正處長,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吧?他想。

在這裡一干就是四,五年,可是,風雲突變,國家那會兒對全國的基本建設上馬過快造成的很多問題,開始調整整頓全國的開發區。於是,下文:各地新建在建的開發區,技術園區等,除國家級重點工程外一律不得再新建,括建。這樣,老孟所在的局,就把已經派到開發區裡的這套籌備班子全都撤了回來。他被安派到了一個小分局裡當了一名副分局長,其時還是副處現職。但是,到這個分局,雖然比他原來的處(是市局的)小了點。但畢竟也是一個正處級單位。老孟只所以選到這裡來做副處現職,他是有過一番研究的。你看:這個處的班子是老的老,小的小。老的一把手,很快就要到點了。而小的呢,才剛剛提起來沒幾年。這樣,老一把手一年半之內一退休,他就應該是順理成章的當上這個小分局的一把手的,也就是說成為名正言順的正處現職了。他為自己的選擇而興奮,而激動。所以,一上任後,他就拼命工作,忘我工作,全力工作。他要用自己的工作成績,來換得一個名副其實的正處現職。他加緊學習,自覺學習,生怕自己的思想落後了。他堅持鍛練身體,繼續在局裡開運動會時,各種體能表演比賽上,在同年齡組裡的幾項比賽中拿到前三名的好成績。

一年半的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眼前。他所在的這個小分局的一把手果然到點退休回家了。因為,還沒有到調班子的季節,所以,局裡也就果然讓他先在這裡臨時主持工作。一切都按他預先的設想進行著。他的心裡很是為自己的妙算而激動,而興奮,而歡呼,而……

年底市局開始調班子,全分局包括全市局的人,幾乎誰都認為:老孟應該是沒有一點懸念的當上這個小分局裡的一把手了。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都是最合適的,當之無愧的,名正言順的正處一把現職了。可是,事情往往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最後,公佈這個小分局的一把手的名單上卻不是老孟。這讓全市局,全分局的人都深感意外。但意外歸意外,日子一長,大家也就都順過架來了,誰當一把手,對大家來說其時也都無所謂。大家該做啥還做啥。可是,老孟呢?他卻是在看到了市局所公佈的這個一把手的名單裡不是自己後,一下子如五雷轟頂般地腦子全亂了套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問著。那些日子,他象丟了魂一樣,整天丟三落四。神情晃忽。但是,在表面上,他的反應還不算太大,因為在官場上混了這麼些年,這點功底,他還是有的。

一把手正式上任的那些天,他按規定的程序,表面上不露聲色的做著一些自己該做的事情。但是,當他看到那些在幾個月前還圍著他轉的那些各科室的頭頭們,一下子全都把注意力集中轉向了新來的正式的一把手時,他的心裡就象針扎的般難受。唉!這些個勢力的小人啊!

新年一開始,全局傳來了一個暴炸性的新聞。孟局長(副處現職,副分局長。)突然病故,之所以說它是暴炸性的,因為誰都不肯相信眼前的這個事實。就憑孟局長的身體他會……唉!這人啊!誰也說不定自己什麼時候會得上什麼病,大家都為孟局長而惋惜。

孟副處長從他當上副處長時起,一直到他離開人世,也沒有能夠當上孟處長,這可是連他做夢也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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