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五)

核桃(五)

在雲南39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巧家只是滇東北最不顯眼的一塊,而核桃村這個隱藏在大山中的村子,就更加不會引人注意,以至於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外面的世界沒有關係,但是,真的是這樣的嗎?

2017年的國慶節,我從昆明回到家裡,在一天之內參加了兩場婚禮。婚禮的形式和婚禮呈現出來的內容,讓我心裡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村子一切都在改變。

印象中,農村的婚禮總是免不了鞭炮的喧囂,新人的祝酒和浩浩蕩蕩的送親隊伍,但是這次的婚禮上都沒有見到。

年輕人的婚禮除了原有的拜天地,多了婚紗照的展示。這是一種進步,也是一種對傳統的致敬,對現實的一種默契。

宴席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流水席。不過,菜的品種更加豐富,除了傳統的八大碗,多了雞鴨魚肉,還多了飲料和啤酒。

不管這家人家裡經濟條件如何,婚禮總是要熱熱鬧鬧的。動輒上百桌的客流,足以體現這家人的好客和人緣不錯。

當然,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核桃村的改變其實是微不足道的。

很多年輕人都選擇了外出打工,把打工掙來的錢又投入到自己家庭的房屋建設之中。村裡的大部分人家,已經把原來的瓦房,換成了現在最時髦的鋼筋水泥的磚混結構住房,縱然很多人家是借貸來的資金。

當然,有部分人家是通過分家分戶,在政府的各種扶助資金中得到補貼,然後在用分家得到的補助,合力建設房屋。村子裡經濟條件較好的人家很多都在這一政策中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作為一個從村子裡面出走的人,這個地方出去之後,就再也不是我的歸宿。每次回去,總千番滋味,難以言說。

外出的年輕人帶回來了客觀的經濟收入,也帶回了古惑仔的思想和燈紅酒綠的習慣。現在村子裡但凡能夠掙錢的年輕人,不是購買了車輛就是在縣城購買住房,村子一天天變得新鮮而又無趣。

最讓人擔心的問題是,村子裡的治安出現了新的變化。小偷小摸的事情不斷髮生,今天張家的雞少了兩隻,明天陳家的樹又少了兩棵,到了第三天,王家的牛就從牛圈中消失了。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以前我們家被盜過一次,連鍋盆碗盞這些東西都沒有放過,把灶房裡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連煮熟的洋芋都沒有放過。

後來我們家養了一條看門狗,沒想到這狗也很不爭氣,被毒鼠強弄死了。這就讓我們家再一次遭遇盜賊。不過好在家裡太窮,損失在現在看來也不算太大。

或許,有一天當我老了,我可能會回去看看這個曾經養魚我的故鄉。但是我想想,這種可能應該不會太大。畢竟,從一個牛糞滿地的地方出發之後,你不會再去懷念牛糞的味道。

從這個地方出走,嚴格意義上來說是2006年,考上大學之後,每年回家的時間只有一次,有的時候一年也不一定回家一次。有的時候在外面勤工儉學,有的時候是在外面實習。但是那時候覺得,這個村還是值得回去的,一度也曾想過在大學畢業之後回鄉當一名老師。只是因為後來發生的很多事,讓我徹底忘卻了這個想法。

國慶節回家的時候,發現村裡的年輕人中有好幾個當年非常出色,敢闖敢幹又有魄力的人都不在村裡,後來才知道,他們外出掙了錢之後,也學會了從合成的藥品中尋找刺激的習慣,最終走進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鐵窗中了斷難以割捨的癮。

不知道在多年以後,這個村子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那時候的核桃是不是還是現在一樣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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