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我的高中是天津市南開中學。快畢業的時候,學校請了一位老校友——梁啟超的小兒子梁思禮來演講。老人80多歲了,他是中國的導彈專家。他說那年去普渡大學讀物理博士時,家裡只能給50美金和一張船票。那時候到美國,坐船需要一個月,而且途中怕遇上風暴,可能到不了美國,也回不了家。他說他挺幸運的,到了美國,省吃儉用一心把博士讀了下來,帶著那些知識,在百般阻撓下,又回了國,現在老了,中國也不一樣了,他說他挺幸福的。

高中畢業後,我考上了布朗大學,就來了美國讀書。我們這一代留學生從來都不為吃飯發愁,交了食堂的錢,也都出去吃。後來發現,大二那年開始,身邊優秀的學生開始因為學業壓力、不適應等原因開始出現輕微的抑鬱症。有的放棄了父母幾十萬的學費被迫先回家,修養好了再回來。後來有的讀下來了學位,發現學生簽證找工作受阻,內心愧對父母百萬的學費的投入,所以常常畢業後一個人住在別人家,找工作,心裡還特別懼怕沒有未來。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我算是比較幸運的,一路巧妙利用“心機”,和有用的美國人交朋友,於是一直都有不錯的實習和工作。大學期間,爸媽幫我付50萬人民幣一年的學費,我平時花銷不太大,但也從來不知道省省錢。後來在投行開始實習,兩個月工資交稅之後還有20萬人民幣,家裡寵著,從來沒有問過這筆錢,我以“第一次自己掙錢自己花”的理由直接在紐約花光了。後來畢業工作,搬到了紐約,經濟獨立,父母也不用再交學費,於是我開始重新定義自己的生活水平,我以最快速度換了自己所有首飾、護膚品和包包,以最快速度和各種sales打成一片成為vip客戶。在華爾街學的那些足夠讓我在找工作的時候也順風順水,足夠讓我不用花這麼多錢,就籠絡一批銷售人員,就能享受一年幾百萬扔在商場的上東區女人的待遇,常常覺得,自己已經有了新的人生。

直到回家的那一天,我才發現,中產階級的父母依然是以前的生活水平,家裡的東西也不知道多久都沒換過了。爸爸媽媽在國內依然在上班,吃喝都是隨便應付,他們那代人挺節儉的,以前每年給我交50萬學費或者現在已經不交了,都不敢太花錢。而我在紐約,每週米其林就是幾千塊,男朋友生日送好幾千塊錢的禮物,而我爸爸還是穿著以前的那些衣服。後來帶父母來紐約,他們覺得什麼都貴,在餐廳他們都不願意多點一個菜。我才發現,他們的生活一直都停在原地。

家庭聚會時,更不敢看奶奶爺爺。我不知道爺爺從什麼時候開始聽不見了。爺爺在我小時候就是個很愛熱鬧的人,有的時候姑姑會說爺爺說的話太多了,現在聚會,無論說什麼,爺爺只是坐在那裡。奶奶說,爺爺耳朵越來越差,現在快聽不到了。寫到這兒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咖啡廳都快哭出聲來。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七年在外,每年回家,希望家裡的老人都能老得慢一些,爸爸媽媽過得比現在奢侈點,都能等等我,等等我快點懂事起來,能夠不再在意這些所謂奢侈的生活,創造一番事業。可是我也好害怕,怕我在美國,錯過中國現在這麼好的發展機會,我更怕回了中國,一事無成,卻丟了在美國高收入的工作。

我內心是傳統的中國人,可是父母、老人都在,我卻遠行了,不僅如此,我快25歲了,連個正式的男朋友都沒有。我們留學生,談戀愛好難。和中國人在一起,怕不知道對方畢業後會不會回國,怕對方未來沒有抽中工作簽證,怕其中一個人找不到工作。

和外國人在一起,紐約如此難的戀愛環境下,他們30歲都不想定下來,不想結婚。我一直被教育著女人要靠自己、要獨立,但怕自己老了,爸媽老了,我讓他們失望,還是獨身一人。

我不知道在老人還在時,我能不能讓他們看到我結婚,世界每天都在變,我躺在紐約的公寓中,常常覺得,我什麼都抓不住。

我想到7年前的梁思禮老人,那時候的留學生,沒有錢,有才華。如今的留學生,有錢,成才卻難。

那時候的中美有天壤之別,帶著一身知識的留學生回國就能成為改變中國的一代。如今中美勢均力敵,不願回去、沒趕上這一代創業抓住市場的人,最後,都後悔了。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聽說幾十年前的留美博士只給單次往返簽證,那時他們說不學成不回家,學成那一天,他們都回了家。

如今美國特朗普當政,人道主義倒退,每次入關都是千百般逼問。可是為了父母的百萬學費,依然想在這個社會能夠自己立足,可是社會機制倒退,比當地人優秀數倍,依然因為簽證問題最終讓找一份工作成為難中之難時,才發現那些回國創業的同齡人,已經身家數億。那時候,受著委屈,即使無顏回家,也真想回家。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山丘李宗盛 - 山丘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不能成才,在異鄉沒有真愛,紐約不是家。希望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還能等等,希望等自己快點越過山丘,可又怕是越過了山丘,才發現無人等候。

那時的留學生沒錢卻有才,如今的我們越過山丘怕無人等候

作者93年生人,美國布朗大學應用數學經濟和東亞研究雙學位榮譽畢業,曾在摩根大通、美林美銀等華爾街投行實習、工作,現創業。

世相:你是誰,你怎麼活,你就怎麼賺錢

「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

「 圖片 | 視覺中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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