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丨神祕的東方哨所

陽關丨神秘的東方哨所

敦煌的夏天永遠是火辣辣的。綠洲的綠蔭下果實豐滿,像莫高窟唐代塑像和壁畫中華麗的女人。而一直向西的人,則是汗流浹背,戈壁的一望無際和故鄉的漸漸遙遠,使他無法擺脫生理和心理上的重負,大地的火熱與心靈的蒼涼,是那樣的水火相容。

在那座孤零零的烽火臺下,我目光飄忽:難道這空闊大地上的一片黃土,能夠容得下一個王朝堅挺的背影,能夠容得下徵人的哀思嗎?

先祖的腳印早已被風沙和歲月抹平,沿著現代的柏油馬路,出敦煌西南70公里,綠洲散盡,一片亙古的荒漠橫亙眼前,對於歷史的回顧,更真切了。開通於公元前,喧囂忙碌了1000多年的中國古代交通要道——絲綢之路,就是從這裡,步入了最困難最艱險的旅程。因此,一個小小的東方哨所,在無名的寂寞中,送出了無數的商旅駝隊,迎來了九死一生的將軍戍卒。它幾乎是悲涼、愁苦、思鄉、送別、歡樂、喜悅、迴歸等種種複雜情感的象徵,被蒙上一層神秘、夢幻的色彩。它的被流傳、被讚頌,實際上是人類所有美好希望的被流傳和被讚頌。追溯陽關的往昔,必須從這裡繼續向西,出陽關,沿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南緣,經鄯善(今若羌)、且末(今且末西南)、精絕(今民豐北)、于闐(今和田南)、莎車等地,翻越世界屋脊,經大月氏(今阿姆河流域中部)再向西,到達安息。安息,歷史上曾稱波斯、波力斯,即今伊朗。

陽關丨神秘的東方哨所

這條線路被稱之為絲綢之路的南道,在這條線路中,綠洲如同一個個遙遠的驛站,被沙海分割,沿途戈壁沙石、雪域冰川、高寒缺氧、乾燥無水,到處充滿著死亡的氣息。絲綢之路,並不像飄逸虛幻的絲綢,讓人浮想聯翩。早在漢武帝時代,張騫兩次奔波於這條道路,歷時數十年,鑿通絲路,創造了中西貿易往來和文化交流的新紀元;公元前105年、公元前100年,漢細君公主、解憂公主和她們的隨從、儀仗、陪嫁、香奩,從這裡浩然西去,一股煙塵充斥著歷史的悲哀,“和親”的字樣,猶如幾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掩藏於典籍的深處,公元1世紀,行進在這條道路上的還有班超及其夥伴,班超在西域生活了30多年,以後,他的兒子班勇又繼承了父親通西域的志向和事業;公元2世紀,安息王子安世高從這裡東往洛陽;公元399年,65歲的東晉高僧法顯從這條路線越過風雪帕米爾,那時,塔里木地東南部所有的綠洲水源都乾枯了,變得無法通行,是他給後人留下了一份遊歷印度的遊記;800多年之後,意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也是在攀越過帕米爾高原,順著這條線路進入中原的,他的著作《馬可·波羅行記》,成為古代中西文化交流的重要文獻。歷史遠去,陽關的輝煌不再,它作為時間長河中的標記,卻為後人憑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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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陽關的瞭解,大多數人是通過一首膾炙人口的唐詩,那就是王維的一曲《陽關三疊》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陽關的哀愁漫於中國文化的教育空間,以至於陽關的真實面目越來越不清晰。

陽關,漢武帝時設在河西走廊西端的重要關隘,軍事地位十分關鍵。魏晉時在陽關置縣,唐代還在繼續使用,玄奘西天取經,從天山南麓西入陽關回到長安,著名邊塞詩人岑參唐天寶年間在安西北庭節度判官任上曾寫道:“二年領公事,兩度過陽關。”那個年代,陽關受風沙侵襲,已成為荒漠孤關;宋遼以後,來自西北面的沙漠不斷飄移,人員東撤,元朝時,陽關已被流沙吞沒。“陽關隱去”的說法,即指此而言。因而,陽關的確切位置,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個謎。人們僅憑各類典籍的記載,進行推測。《舊唐書·地理志》壽昌條目下載:“陽關,在縣西六里”:《新唐書·地理志》雲“:自沙洲壽昌西十里至陽關故城”;巴黎藏敦煌石室本《沙洲圖經》殘卷記:陽關“在縣西十里。”這些文獻中雖然有“六里”和“十里”兩種說法,但所指的縣城均為唐壽昌縣治。

壽昌縣漢時叫龍勒縣,是敦煌郡所轄六縣之一。相傳,從前有一匹十分了得的龍馬,速度如雷鳴閃電,朝發成陽,暮及邊關。當龍馬西行至陽關南部180公里處的一道山樑上時,遺失了一副金質的銜勒,怎麼也找不到。因為是龍馬遺失金勒的地方,這道山樑,就命名為“龍勒山”,又因為縣治在龍勒山附近,縣名就成了“龍勒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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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德二年(公元619年)改名壽昌縣,歸沙州管轄。之所以改名為壽昌縣,是因為城南10裡有個壽昌海,可不能小看這個壽昌海,這裡就是漢武帝時出“太乙天馬”的渥窪池。

今天,壽昌城雖然歷經千年的歲月風霜,但遺址仍在,這就為找到陽關故址提供了可靠的依據。

壽昌城西有一片很大的谷地,叫古董灘。過去,一陣狂風之後,總會有不少古代兵器、貨幣和生產工具等露出地面,從這一現象推斷,人們認為“古董灘是漢以來的陽關”。但是,古董灘只有遺物而沒有遺址,陽關是否在這裡,仍無法確定。

1972年,考古工作者對此地進行大規模的文物普查時,由古董灘出發,翻越14道沙梁,發現了上萬平方米的版築遺址。經試掘,房基排列整齊而清晰,附近有斷斷續續寬厚的城堡牆基,還發現了一些遺物。從整個佈局上來看,這裡正處在南北烽火臺之間,初步判斷這裡就是陽關故址。

如今,我們已看不到陽關故城了,只能看見陽關遺址周圍的十幾座烽燧,其中古董灘北面墩墩山頂上的烽火臺地勢最高,保存也最完整,殘高4.7米,上寬南北8米,東西6.8米,底寬南北8.8米,東西7.5米,有“陽關耳目”之稱。

我們權當以此進入對古陽關的想象,在它的目光注視下,在荒原的高地上,在遊覽的人群中,我們暫且把自己作為一個古代的行旅者,與博物館提供給我們的歷史線索一起,觀察真實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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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關雖然是一個軍事要地,但商旅和軍隊的往來,使這裡又具備了基本的集鎮特徵,驛舍、店鋪也隨之興起,人們的別離,在這裡得到恰當的緩衝。

千里送君終有一別,陽關可能是最後的相送。在這個景點中,現代人煞費苦心,增建了“陽關道”和“獨木橋”,讓遊客走過來、走過去,體會古人的辛酸,修建了別緻的亭閣長廊,勒石刻碑,豪邁悲涼的詩文,充滿了浪漫氣息。但真切的感受卻一點也不浪漫,要是幾個現代朋友在亭閣中,把酒迎風,目睹漶漫無際的荒蕪,喝不了幾杯,就要爛醉如泥。這就是陽關,它的沉思,如鐵塊一樣濃重不化。

陽關丨神秘的東方哨所

陽關是一道分水嶺,西出陽關無故人;而走進陽關,戰爭和別離都似乎是久遠的故事,一個“世外桃源”的傳說立刻顯形,葡萄是其中賞心悅目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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