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了圖靈測試,距離意識有多遠?|博物館

通過了圖靈測試,距離意識有多遠?|博物館

Duplex在局部通過了圖靈測試的消息再次掀起人們對人工智能的熱議——的確,人工智能是這個時代最令人振奮的實用技術,人們讚歎於它帶來的便利,也憂心於它對社會的衝擊。

然而僅就目前看來,獲得強人工智能仍然是一條漫長的征途,圖靈測試只是其中一小步,也是充滿爭議的一步——這就是本期節目試圖討論的問題。

不久前,Google研發的智能助手Duplex通過了圖靈測試——在測試中,這款AI能夠以逼真的語調與客戶交談,甚至能模仿人類語言的猶豫停頓,出色地預定理發和餐飲等服務,在電話的那一端,幾乎沒人能意識到自己在和機器說話。

於是美國計算機科學家、第十任斯坦福大學校長、Google母公司董事會主席、硅谷教父約翰·軒尼詩(John Hennessy,1953-)在發佈會上宣佈,Duplex在電話預定崗位上通過了圖靈在1950年提出的“人工智能”判定標準,亦即圖靈測試。

圖靈在1950年論文《計算機器與智能》(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中提出:

將一臺計算機A和一個人類志願者B分別隱藏起來,只通過一個文本顯示屏與外界問答交流,如果外界的人類測試者無論用什麼問題都不能在A和B之中辨認出計算機,那麼計算機就通過了測試,擁有了意識。

作為第一個嚴肅定義“人工智能”的測試標準,圖靈測試不可避免帶有嚴重的缺陷——最根本的,它混淆了智力和意識:並非所有智力活動都需要意識,比如計算圓周率;也並非所有意識活動都需要智力,比如拼寫錯誤。但在圖靈測試中,那個瞬間解出數學難題的對話者一定會被認為是機器,無論它有沒有意識;而那個聲稱自己是外國小孩,語言不通瞎打岔的對話者倒是很容易矇混過關。

Duplex通過了所有的圖靈測試只證明了它足夠像人,但這是否能夠證明它擁有意識呢?

早在1980年,美國哲學家約翰·賽爾就提出了“中文房間”這個思想實驗,專門反駁圖靈測試。

假設一個完全不懂中文的鬼佬被封死在一個房間裡,房間裡還有一本無比強大的《中文回應辭典》:這本辭典既有中文也有洋文,但其中的洋文絕不解釋任何中文的含義,而是鉅細靡遺地列舉了任何一段中文的回應。

那麼一箇中國人只要從門縫塞紙條進去,這個鬼佬就能根據詞典上指示找到完美的中文應答,再從門縫塞出去。外面的中國人就會相信房間裡是有一個精通中文的人——但這個鬼佬顯然不懂中文。

這時,如果將鬼佬換成計算機,將字典換成程序,我們就會發現計算機即便通過了圖靈測試,也仍然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語言的含義。

當然事情不會就此結束,圖靈測試的支持者會反駁這個反駁,提出鬼佬雖然不懂中文,但是鬼佬和房間作為一個整體懂得中文。

所以同樣,我們應該承認運行程序的計算機只要通過了圖靈測試就擁有了意識。

然而賽爾早有準備,他會反駁這個反駁的反駁,說:如果鬼佬將整本回應詞典爛熟於心,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那他自己就是那個看起來會中文的整體——可惜,他仍然不懂中文。所以運行程序的計算機即便通過了圖靈測試也未必擁有了意識。

於是在理論上,圖靈測試和中文房間的支持者展開了激烈的論戰,給出了反駁的反駁的反駁的反駁的反駁的反駁這樣精緻的東西——這將留在節目之後的回覆收看中。

我們先來考慮一個更根本的問題:他們的分歧究竟是什麼?

心理學和認知科學的“行為主義”(Behaviourism)興起於20世紀初,在50年代已經非常流行。它非常反對“意識”這個純粹主觀的概念,認為只有行為才能接受系統客觀的觀察,才是研究思維的途徑。在最露骨的陳述中,“意識”根本不存在,那是區分主體和客體時產生的錯覺。

顯然,圖靈測試就是一個標準的行為主義測試。

而賽爾是“生物自然主義”(Biological naturalism)的開創者,他指出相比外在的肢體行為,理解、歸因、類比、演繹等等深層的認知狀態才是意識當中更重要的部分——計算機要獲得意識,就絕不能不研究知覺難題。

打個比方,從環境中獲取光線和聲音等信號,辨認出其中有那些物體,這是簡單問題;而要產生“我正在觀察環境”這樣的意識活動,就是複雜問題。

Duplex在電話預約中展現出來的能力,毫無疑問屬於簡單問題,而且僅僅只是一個簡單問題。

而要解決知覺難題,人腦就是唯一可用的研究對象了:我們最近發現,“自我”的知覺體驗前提是整個大腦的神經元以突觸廣泛聯繫,讓所有信息處理構成一個整體。但究竟要怎樣大規模的整合才能產生“自我”,這又是一個艱深得需要幾代科學家共同探索的問題——對於那些惶恐AI暴動的人來說,那顆懸著的心可以長久地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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