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何須異變，陰陽亦可相生。神人魔化廢清平，秩序從今未定。
直面親情冷暖，旁觀世事幽明。逆天血淚洗長纓，蕩寇誅仙決勝。
——調寄《西江月》
修長的十指白裡透紅，鮮嫩如洗，隱隱泛起一層熒光。
十指的指甲長度全都是一寸，一絲不多，也一毫不少。
十指按照固有的節奏彈動，絕對不快半分，不慢半秒。
十指彈動的幅度並不大，不是不大，而是非常非常小。
如果沒有元嬰後期的修為境界，你別想發現十指彈動。
十指彈動的幅度雖然幾不可見，但是能夠讓你領略到一種韻律的美。
這種幾乎看不見的彈動幅度，即便是再優美的韻律，那也不是在彈琴，更不是彈鋼琴。
地底深處一個巨大的長方形大廳，頂上鑲嵌著九顆碩大的明珠，散發出淡淡的乳白色光暈，讓整個大廳更顯得昏暗陰森，給人一種窒息的感受。
在這種光線的映照下，溫潤如玉的手就會變得更加慘白瘮人，彷彿萬年殭屍一般。
可惜這裡並沒有殭屍，只能看見一雙手。一雙溫潤如玉的手，一雙沒有瑕疵的手。
他在雕塑！
一雙沒有絲毫瑕疵的手，正在全神貫注地雕刻一尊人像。
毫無疑問，僅僅一雙手是不能全神貫注的，全神貫注的是這雙手的主人。
灰白色的道袍，銀白色的長髮，全都和昏暗的光線融為一體，如果稍不留心就會忽略這個人，僅僅看見一雙微微彈動的手。
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滿頭白髮五尺有餘，宛若飛瀑在腦後無風自動，氣勢逼人。
頭穩肩平，身軀挺拔，全身一動不動，彷彿他已經變成了雕塑。
唯一在動的，就是腦後的滿頭白髮，還有幾乎看不見的十指彈動。
誰也不知道這個人長得什麼模樣，因為他正面對著眼前的一尊雕塑。
這是一尊黝黑髮亮的全身雕塑，高度就和雙手的主人一樣，應該在六尺左右。
這是一尊已經完成了整個頭部細節的雕塑半成品，一雙沒有瑕疵的雙手，正在雕刻頸部以下的部分。
已經被雕刻出來的頭部，能夠很清楚告訴世人：這是一個長相英俊，氣宇軒昂，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青年男子。
真正承擔雕刻任務的，其實並不是這雙毫無瑕疵的手，因為這雙手距離雕刻目標有六丈開外。
但是，黝黑色的石粉飛濺，雕塑的頸部已經完成，一雙寬闊的肩膀正在以眼見的速度呈現出來。
不錯，正在進行雕刻的並不是雙手，而是十指裡面飛射而出的暗紅色氣流。
暗紅色氣流比世界上所有雕刀都要鋒利，所及之處石粉飛濺，宛如切豆腐一般。雕像上面卻光滑如鏡，沒有絲毫刀削斧砍的痕跡。
隨著塑像腰部以上的各種細節呈現出來，終於能夠看明白塑像的全貌。
這是一尊精美絕倫的全身塑像，一頭飄逸的長髮凌空飛舞，右手倒背在身後形成蘭花指，左手在胸前掐成玄奧的法訣，雙目凝視虛空的俊美青年男子，彷彿隨時都要破空飛去。
啪——嘩啦！
原本一動不動的白袍老者突然動了，而且是右手突然一翻，凌空向前虛按，精美絕倫的那尊塑像，頓時變成了一堆黝黑色的殘渣。
剛才還身軀挺拔的雙手主人，頃刻間就佝僂著身子，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凡間老頭兒喃喃自語：
“僅僅達到元嬰初期境界的雕塑，那是沒有用的。不能雕刻出元嬰後期頂峰的境界，都是沒有用的，不可能實現始祖所說的移花接木！”
“七百二十年，一共雕刻了兩萬四千尊，結果還是不行，還是不行。可惜我沒有時間了，九百六十歲的壽命已經只剩不到兩百年。”
“難道真的要走那一步，從此開始活體雕塑嗎？如果要開始活體雕塑，又必須從築基期、金丹期開始雕刻，然後才可以雕刻元嬰期。”
“管不了那麼多了，大陸上六萬年沒有出現渡劫者。如果老夫不能放下一切，那就只能老死，繼續重複六萬年的無言結局，這不是老夫想要的。”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益有餘。一天不能渡劫飛昇，所有修真者都是凡間螻蟻，沒有資格替天行道。損不足而奉有餘，集萬千精華為我所用，突破桎梏問鼎至高境界，才有資格追求天地大道。”
“突破到渡劫後期頂峰，老夫的壽命就可以提升到兩千四百歲，才有一線希望等待天劫降臨，然後才有可能渡劫飛昇。為了這個目標，整個大陸的修真者必須為我所用！”
一切都發生在地底深處，而且沒有第二個人看見，所以整個肅慎大陸的修煉者，都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其實，就算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還有天知地知。
事情果然就從天知地知開始，讓很多人臨死的時候，終於明白什麼叫天意。
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天意，實際上也沒有人知道。
可是，讓人震驚的一幕還殘留在靈魂深處，結果僅僅過了三十六年，相同的一幕再次發生。
很多人不願意重演三十六年前的一幕，就不再歸結於天意，而是要做點兒人事。
既然稱之為人事，自然就是殺人，或者被人殺的事。
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反正就從殺人開始。因為很多人覺得，殺人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起碼可以掩蓋很多問題。
為殺人而殺人，為殺人而救人，為救人而殺人。
有的人直接動手殺人，享受屠戳的血腥快感。有的人挖空心思讓別人去殺人，暗地裡為自己的陰謀詭計得逞而得意。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所有人都被捲入殺人的混亂之中，在血雨腥風之中失去了自我，沒有人想一個早就應該想的問題。
好生惡死，這是人之常情。追求長生，是修真者的永恆動力。
在近乎瘋狂的殺戮中，究竟是誰希望殺人？究竟是誰主導了瘋狂的殺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歸根結蒂一句話：不可思議的事情接二連三出現，最終都降臨到肅慎大陸，這裡到底有什麼古怪之處？
沒有人去思考這些問題，直到出現了一個人。
混沌石脈，《渾天異志錄》記載的遠古傳說，居然真的會出現。
混沌石脈，擁有者的元神似乎都被石化，所以他“看不見”玉簡裡面的功法。
混沌石脈，擁有者的丹田和奇經八脈，似乎比九界之中的神器還要堅硬十倍，無法儲存哪怕一絲五行靈氣。
凡人中的絕頂天才，修真者裡面的絕頂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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