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思想家柄谷行人在《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裡揭示了什麼重要的問題?

海右風歌

柄谷行人並不是哲學家,但他的理論深度已經達到了這個水準,在文學評論家裡算超一流的。有趣的是,中國的學者喜歡柄谷行人地,也基本都是現當代文學研究界的學院派,其中有些思想對國內學術界很具衝擊力。

學術界有這樣的評價:“這種對文學現代性的解構分析,揭示了日本現代文學的誕生與民族國家建制的共謀關係,以及其本身的制度化性格。這種通過對文學現代性的批判來解構現代性文化的寫作策略,顯示了批評家柄谷行人卓越的才智和敏銳的洞察力,為我們重建文學研究的思考方式和闡釋構架,提供了珍貴的參考。”

我只選取其中幾個有趣的點,簡單談一下。柄谷行人在《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中從“內面”與“現代的自我”來分析現代文學起源問題,他從弗洛伊德學說得到啟示,提出現代“言文一致”制度的出現,即“內部”(進而作為外界的外界)的存在始於“抽象的思考語言被創造出來之後”這一思考。“抽象的思考語言”在柄谷行人的定義中即“言文一致”,這是明治20年前後現代諸種制度的確立在語言層面的表現。作為一種制度的語言規範一旦建立,就會出現新形態的文學。

柄谷行人另一個重要的概念是“顛倒”和“裝置”。而風景的顛倒,就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症候。用《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裡的說法,“風景一旦確立之後,其起源就被忘卻了。這個風景從一開始便彷彿像是存在於外部的客觀之物似的。其實,毋寧說這個客觀之物實在風景之中確立起來的。”一些書寫風景的文本,就是“裝置”,通過這樣的渠道,書寫對象通過文字得以呈現出來。


黃帥

柄谷行人生於1941年,兵庫縣人,思想家,文學評論家,社會活動家,近畿大學特任教授,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比較文學客座教授。

《日本現代文學的起源》出版於1980年,柄谷行人自稱寫這本書時根本沒有考慮日本以外的讀者,但此書陸續被翻譯為德文、英文、中文等。美國著名後現代主義思想家詹明信還為此書的英文版作序,大談此書對西方現代知識分子的意義。

此書並非正襟危坐的文學史專著,而是理論隨筆合集,柄谷行人透視日本現代文學的形成過程,抓出“風景”、“內心”“自白”、“病態”、“兒童”及“敘述方法”等理論維度下的日本文學特性的形成過程,來挖掘現代文學與現代民族國家的共生關係。

柄谷行人發現,現代文學的一大特色是“內在自我”的誕生,在前現代的文本中,從未出現一個以“自白”方式置身於文本中的“內在自我”,這種潛伏於自白和懺悔一類寫作中的自我,乃是西歐基督教文化對日本原生文化的滲透。

“內在自我”的出現,並不僅僅意味著文本樣式的改變,而是意味著認識裝置的徹底扭轉。作家們的視覺和認知模式徹底變異了。以往的自然主義的、直面存在的觀察方式,被替換成一種心理學樣式,離開了人的固定的視覺方式就無法存在。

用這種認知和視覺方式來看前現代的文本,常常覺得莫名其妙。而更為糟糕的是,人們總是相信現代文學的這一特徵具有歷史普遍性,這一普遍性也就獲得了不證自明的霸權地位,由此排斥任何“非現代性”的事物,對任何前現代的事物進行肆意的分割、顛倒和重組。不拋開這種霸權,不回溯一直以來的內生於本文化的認知和視覺方式,就無法真正地討論本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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