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摩天大樓的重生(下)

在《摩天大樓的重生(上)》中,作者 Diana Lind 反思了時下生活方式與建築審美的變遷,併發問:當摩天大樓不再和當今商業領袖的美學追求同步時,它如何作為時代標誌迴歸當下?本文將繼續這一討論。Lind 將從歷史上摩天大樓蘊藏的機遇裡,推演摩天大樓未來的可能性。

下文選自《摩天大樓的未來》(The Future of the Skyscraper),後者是 SOM 思想家(SOM Thinkers)系列叢書的第一輯,由一系列聚焦於建成環境前沿觀點的文章彙編而成。

儘管與當代城市生活趨勢脫節,儘管現實中我們不願居住在摩天大樓裡,但幾乎對所有人來說,摩天大樓仍能創造一種愉悅感。我們有時也會因文化上的原因對它們產生厭惡,甚至是憎惡,但高樓大廈仍然是城市最重要且具象徵性的試金石。

驅車前往幾乎任何一座城市,當市中心的天際線浮現時,你就知道目的地到了。即使是 Wicker Park(譯註:芝加哥一個因當地嬉皮士文化、藝術氛圍等而著稱的社區)裡熱愛城市但不喜歡高樓大廈的居民,當他們看到矗立在地平線上的威利斯大廈(原西爾斯大廈)時,也會知道家到了,正如谷歌員工會高興地看到舊金山灣另一頭的泛美金字塔一樣。

許多摩天大樓林立的市中心白天喧囂熱鬧,夜晚蕭條淒涼(比如達拉斯、聖路易斯和克里夫蘭),但至少從遠處看,它們仍然位於城市形象的核心位置。曼哈頓天際線的速寫仍能明確勾勒紐約,遠比布魯克林赤褐色砂石建築的臺階更能快速、鮮活地捕捉這座城市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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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摩天大樓一方面受到浪漫式的欣賞,但現實中卻並不受歡迎,二者間的差距要如何彌合?高層建築利於提高城市密度,它在到達一定數量時能滿足日益城市化和人口增長所帶來的需求,但建設高樓所受到的阻力,應當如何化解?

風格也許是個突破口。

一個世紀以前,隨著“裝飾藝術”和“新藝術”風格成為經濟實力甚至道德謊言的表現形式,建築師對這類宣揚華麗的風格感到厭倦,進而追求更樸實的材料和建築形式。這就是包豪斯學派提倡的以玻璃為標誌的簡約風格,它最終被推行為國際風格,即第一代摩天大樓的風格。

那個時代最著名的設計師將理論應用到作品中。密斯·凡德羅設計了西格拉姆大廈和芝加哥湖濱道上的公寓大樓,他試圖在建築中表達清晰、簡潔和樸實性,打破對傳統裝飾的依賴。勒·柯布西耶提出了著名論斷稱住宅是“居住的機器”。現代建築,無論其形式是摩天大樓或普通住宅,其宗旨都在於表達生產力和晝夜不息的形象,這代表了二十世紀上半葉的脈動大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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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這些摩天大樓的效率也成為了粗野資本主義的寫照。隨著出現越來越多且愈發平庸的摩天大樓,它們的價值也下降了。

但在摩天大樓首次成為城市視覺形象組成部分的一個世紀之後,我們迎來一個絕好機會,得以利用它們在新時代表現城市地位方面發揮的不容置喙的重要性,和它們重塑這個時代審美的可能性。

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去複製 Facebook 園區的有限優點?將我們的城市化空間打造為田園般的地方?還是,即使我們的城市對高層建築有前所未有的需求,也仍拒絕在城市規劃中使用高層建築?我們必須推導出一種完全符合我們文化價值觀的摩天大樓的新理論。首先且最為重要的,必須脫離現代主義裡形式與功能的聯繫的概念。

2001 年 9 月 11 日襲擊事件後舉行了幾次設計競賽,目的在於重新構建世貿中心遺址。有人提出一種框架,要用一個鏤空網格狀鋼結構來重建雙塔。提出這一設想的名為“THINK”的設計師團隊還建議在大樓的幾個樓層中設立文化場館和紀念場館,而不應該留下空空的輪廓或者讓塔樓全由辦公空間佔據。難得的是,這一提議在艱難的重建過程中迅速獲得公眾的一致好評——這表明公眾喜愛,甚至需要摩天大樓的標誌性地位。而它的功能,並沒有那麼受到渴望。“THINK”設計師的規劃被宣佈在此次競爭中獲勝,只是由於經濟現狀原因,政治力量通過直接干預否決了這一決定。

有沒有辦法捕捉我們在眺望城市天際線時產生的那種奇妙的感覺?有沒有辦法把這種感覺轉移到街道層、到塔樓下的公共廣場、到建築外觀的表達上?有沒有辦法利用人們對高層建築這種持久、動人的浪漫依戀,使它有可能對城市產生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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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華大廈的屋頂花園,克萊斯勒大廈頂部的細節,甚至是新加坡濱海灣金沙酒店建築頂部的無邊游泳池——這些干預措施提出了再築摩天大樓的方法,使它可以像公園那樣令人愉悅,或像溫馨的城市田園社區裡最新出現的街邊餐廳那樣令人躍躍欲試。

這種情況下,摩天大樓的規模可能成為一個優勢,可以提供無限的機會使它的形態和外觀與新的條件適應——只要建築師願意重新考慮建築的類型、質疑建築用途的單一化,並從塔尖一直往下到地面層進行徹底的重新設計。問題不在於建得多高,而在於如何建造,後者才是致使摩天大樓脫離它曾在我們文化裡佔據中心地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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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田園美學令人欽佩且值得保留的一個方面,是它將自然融入城市生活的趨勢。垂直農場是當下的一個熱門趨勢,但即使是不那麼奪目的牆面花圃也可以調和高層建築的外觀形象。從曼谷、里約到巴黎,都不乏鬱鬱蔥蔥的牆面花圃的例子。它們在街道層柔化建築外形,吸引那些因將高層建築視為入侵物而繞道的行人。重新思考高層建築所使用的傳統材料——擯棄玻璃和鋼鐵,應用木材(這是另一新興趨勢)以及生態友好的新合成材料取而代之——對於那些熱愛城市田園風光的人們而言,這是彌補其品味與價值觀差距的可行方法,也是滿足現在與未來城市迫切需求的可行措施。

如果我們能找到一種方法既能擴大摩天大樓的吸引力又加強它與 21 世紀商業形式的功能性關聯,那可能是很有意義的事情。如今,大多數摩天大樓傾向於作為大公司總部及其智力資本的所在地,而生產線和呼叫中心通常位於郊區等遙遠之地。但如果摩天大樓也出現在製造業的場地呢?

如果能破解經濟學難題,摩天大樓可以成為成千上萬自由職業者的聚集地,而非僅作為一家大型公司的駐地。美國已經有 30% 的勞動力為自由職業者,而且這一數據仍在持續增長。如果摩天大樓能夠趕上現代的辦公趨勢,那它在形式上的必要改變將會令人感到振奮——它可能發展成一家工廠或是超級咖啡廳,便於人們使用筆記本電腦工作,或者發展成我們無法想象的其他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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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構想的摩天大樓將再次成為一種標誌。當摩天大樓嚴格按照當代需求建造——如同生物工程般精細化地達到必要的現代化標準,來應對氣候變化、資源匱乏和人口增長的挑戰,並適應於科技無孔不入的存在——那它的形態將得到重生。但首先,它必須重新贏回已遺失的、作為重要文化象徵的魅力。

最好的辦法是重新發掘和利用摩天大樓樸實、實用主義的優點,在我們所有人都陷入對過去的幻想時,為未來書寫另一種可能性。如果增密開發的生態學基礎受到愈發廣泛的理解,那麼在摩天大樓中生活和工作就可以成為一種有環境覺悟的自豪感的表現,全然無異於熱衷城市田園風的人們所崇尚的狀態。摩天大樓可以成為拒絕迴避現實的象徵——這種迴避常見於只能依靠汽車出入、與世隔絕的辦公園區裡。

2015 年,由建築師弗蘭克·蓋裡為 Facebook 位於 Menlo Park 園區設計的一棟新總部大樓投入使用,它幾乎淹沒在一個巨型屋頂露臺下,是一間可以容納 Facebook 上千名工程師的巨型房間,也是城市不加規劃擴張中的無序空間——我們無法承受,也不再提倡。在過去,蓋裡的建築靈感來自帆船、冰球、意大利巴洛克風格。而這棟建築讓我想起了躺下休息的摩天大樓,儘管它還沒有完全被埋葬。它仍有望得到復活。

本文作者 Diana Lind 為 The Philadelphia Inquirer、Daily News 與 Philly.com 數字受眾發展部門總監,她曾是城市雜誌 Next City 的執行總監與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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