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2018 年美國宣佈對 600 億美元中國出口商品徵收關稅?

今早在朋友圈看到一篇寫於2017年1月26日,作者署名為王陶陶的文章,對於特朗普當選後對中國貿易戰的不可避免性從政治角度做了分析。在今天這個時點看來,也頗有參考價值。今年是2018年,1998,2008,逢8必亂的輪迴不知是否能在今年打破,每一個看似突然的事件表象背後其實都有背後一系列的積累。風險不可怕,沒有意識到風險且沒有保護措施才真正可怕

原文鏈接:http://mp.weixin.qq.com/s/H0wuWsK2JRxUhwPNqr_cgw

2017 特朗普將給中國帶來哪些風險?

對於身處不確定新世界的今人們來說,特朗普將給中國帶來哪些風險?這無疑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本文將從政治的邏輯提出一些看法,以供各位參考。

經濟

首先,特朗普上任對中國經濟的考驗是顯而易見的。

不需要對即將到來的中美貿易戰抱有任何懷疑。

因為,從政治的邏輯來看,特朗普不同於以往任何美國總統,他本質上是一個革命政治家,因為他幾乎完全依靠全球化貿易失意者的支持才得以問鼎白宮,他與建制派惡劣的關係,使得他實際上很難受到體制的掣肘,他的政治基本盤決定了他必須採取打貿易戰(除了中國外,也包括日本、德國等盟友),否則他在政治上就無法生存——“成功的革命家必須儘可能地踐行他的承諾,否則他只能曇花一現”(希特勒《第二本書》)——如同列寧、希特勒一樣。

1933年,漫畫嘲諷剛剛上臺的希特勒,認為他將和以前的德國政府一樣,被難解的德國國內問題迅速淘汰——原因是他不敢實施那些民粹化的政治措施——但事實上,希特勒在執政期間完全踐行了他的自傳《我的奮鬥》

十月革命後,為了籌措足夠的糧食滿足自己的支持者——城市工人和前線士兵,列寧不顧全黨反對,強行派遣武裝徵糧隊下鄉對農民進行屠戮搶糧,以保證自身政治基本盤的穩定——這充分顯示了一個革命政客的睿智,即,政客必須首先對自己的基本盤負責。

從特朗普以往一貫的表態來看,特朗普本人比此前任何美國總統都認定當前貿易秩序對美國不公,尤其是中美貿易,如同他自己所言,他將傾全力扭轉中美之間龐大的貿易逆差——他深受“經濟反華”學者彼得·納瓦洛(Peter Navarro,被特朗普任命為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負責人)所影響,並對中美之間的貿易往來抱有堅定的敵意,把美國製造業的衰落歸因於此。

2015年美國與中國雙邊貨物進出口額為5980.7億美元,同比增長1.3%。其中,美國對中國出口1161.9億美元,下降6.1%,佔美國出口總額的7.7%,提升0.1個百分點;自中國進口4818.8億美元,增長3.2%,佔美國進口總額的21.5%,提升1.6個百分點。美方貿易逆差3656.9億美元,增長6.6%——美國國內相當部分失意者認為,與中國的貿易導致了他們的失業——這一認知或許荒謬,但懷著這種看法的人一旦多了,就會產生政治影響

就特朗普在大選期間所展現“固執魯莽”的性格來看,他絕非輕易改變自身見解的政客,外界很難扭轉他對中美貿易的看法,且他並不缺乏將設想付諸實踐的膽量和意志。而中美貿易過程中,美國的龐大逆差更使得特朗普堅信美國更有資本與中國展開貿易戰——唯一的疑慮就是,這場貿易戰的規模、深度和持續時間。

另外,特朗普的大規模減稅措施(將公司稅從35%劇減到15%,美國這樣的減稅幅度對於當前主要經濟體高稅率的世界是嚴重不負責的,但特朗普肯定做得出來)和放鬆監管(預計75%的監管措施將被撤除),客觀上將迅速提升美國國內的企業盈利環境,誘使國內產業外流,加劇國內的企業發展困難和稅收困境。

總之,特朗普的貿易戰和減稅措施,至少將暫時加劇中國國內的經濟困難,其負面效應是顯而易見的。

地緣

其次,特朗普必然會在戰略上將中國視為主要競爭對手,強化對華遏制。

一方面,中國在南海的軍事化行動和毫不掩飾的海軍雄心,威脅到了美國霸權賴以生存的兩個關鍵原則:主要海路的控制權和無可匹敵的海軍優勢。如同20世紀初威廉二世的漢志鐵路、3B鐵路與大艦隊政策迫使英國與德國成為敵人,今天的中美關係也將因南海問題陷入持久的對抗(具體參考鏈接:《南海陰雲 走向對抗的中美關係》推送之第二圖文)。

另一方面,特朗普本人向來將中國而非俄羅斯視為對美國霸權的主要威脅(奧巴馬、希拉里與之相反),他並不認為克里米亞歸屬關乎美國的核心利益。一旦特朗普上臺,隨著美俄關係的改善,將強化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的圍遏——而特朗普本人對中美貿易價值極度負面的看法(這原本是維繫兩國關係的主要基礎),很可能使得未來中美關係的惡化程度更難預料。

可以預見的是,在特朗普時代,臺灣的戰略地位將會提升,南海局勢也更加緊張(具體參考鏈接:《南海陰雲 走向對抗的中美關係》推送之第三圖文)。

國內地位缺乏說服力的特朗普,實際上非常需要“戰勝中國”的威名以鞏固他的地位,這就使得他相比奧巴馬,更難承受退讓的後果,更願意採取冒險性措施

意識形態

儘管特朗普在對外關係中標榜淡化意識形態,但是特朗普的成功當選,本身就將對中國意識形態的安全構成重大挑戰。

一方面,作為白人多數族裔色彩濃厚、反伊斯蘭傾向明顯、憑藉民族主義崛起的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預示著民族主義意識形態在世界範圍內的崛起。而他以一個政治素人的身份,通過鼓動主體民族的民族情緒擊敗強大政治對手的圍堵,無疑向包括中國在內的全世界展現了主體民族的民族主義中所蘊含的龐大政治能量,這將極大地刺激民族主義者的政治野心。

在競選期間,特朗普標榜墨西哥人是強姦犯、穆斯林必須被禁止入內,這迎合了國內部分白人群體的民族主義情緒

另一方面,在奧巴馬時期,因族群問題,美國白人的政治、文化、稅收、教育和宗教處境類似於中國的漢族,兩者實際上存在著強大的共同情緒。中國的“小粉紅”聽到特朗普的反穆斯林演講和鼓吹主體認同的言辭,就會產生強烈共鳴,並不讓人感到意外,這是因為特朗普喚醒了他們身上潛藏的不滿。而特朗普的當選,將使得中國國內主體民族的憤懣感愈發強化,並具備了日益明顯的自我政治意識。

特朗普的成功將極大地刺激中國國內業正在不斷壯大的漢民族主義,並告知此意識形態追隨者一個明確的訊息——“一個主體民族的自我覺醒,將足夠移山填海”,從而進一步強化這一意識形態的政治吸引力和自我獨立性,並使其變得愈發不可控——在蘭州財大食堂事件中,漢民族主義已經顯示出其強大的政治動員力

一篇漢民族主義色彩濃厚的文章,被打賞超過150次,顯示了這一意識形態正獲得日益廣泛的認同,在2016年之前,這是不可想象的——很顯然,特朗普接連不斷的競選新聞強化了中國國內的這一認同

事實上,相比於“民主自由”這種需要不斷磨合才能被民眾理解的政治信念,民族主義則屬於“無需思考即被接受”的意識形態,在民眾之中具有無可匹敵的政治動員能力。

在辛亥革命中,跟新軍官兵談“民主選舉”是不被理解的,但是談“反清復明”,則很容易被接受,這也是鄒容《革命軍》大行其道的原因

在1991年,真正在意識形態上摧毀共產主義蘇聯的,並非民主自由,而是索爾仁琴等大俄羅斯主義者在合法性上對共產統治的徹底否定,由此塑造了新俄羅斯的獨立;在東歐劇變中,打垮東歐共產政權的,並非西方的“民主”和平演變,而是其國內的民族主義,是東德人、波蘭人、匈牙利人和捷克人的民族自尊心動員了他們的人民,最終掃蕩了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同樣,崩解臺灣國民黨的,並非國民黨自身不夠實幹,也不是其發展經濟的成績不夠突出,而是其“大中華主義”的意識形態,難以滿足佔據臺灣人口大多數的本土族群自我認同的需要。

2016年11月,波蘭政府宣佈耶穌為波蘭國王,這一舉措受到國內民眾的熱烈歡迎。今天的東歐國家波蘭、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等前共產國家對穆斯林難民極其抵制的關鍵原因,就在於這些成立於共產主義廢墟之上國家賴以維繫的意識形態是民族主義。

奧匈帝國、清王朝、蘇聯共產政權、東歐共產國家、國民黨臺灣政權都是毀滅於民族主義興起

考慮到中國複雜的民族結構、當前與美國類似的族群糾紛和官方意識形態源於外國的先天缺陷,被特朗普當選所強化的漢民族主義將對中國未來的政治穩定構成巨大的影響。因此,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對於中國的意識形態破壞效應,絕對不可低估。

所以,特朗普的當選,對於中國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對於這一點,無論是投資者和執政者,都必須具有清醒 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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