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首詩詞裡的“禁忌之戀”: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七首詩詞裡的“禁忌之戀”: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01

詩經 · 齊風 · 南山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

魯道有蕩,齊子由歸。

既曰歸止,曷又懷止?

葛屨五兩,冠緌雙止。

魯道有蕩,齊子庸止。

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曷又鞫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詩詞君:

文姜,春秋時齊僖公之女,襄公異母妹妹。

僖公欲將女兒嫁與鄭國太子忽,太子忽以“齊大非偶”為理由加以推辭,最終文姜嫁與魯桓公。

齊襄公與文姜兄妹私通,此事被魯桓公得知,斥責文姜,齊襄公命彭生在車上殺了魯桓公。在魯國人的請求下,齊襄公歸罪於彭生而殺之。

本詩暗諷此兄妹二人,前兩章譴責文姜不該歸齊,後兩章譴責襄公行事不端。

不倚樓,不低頭,不沾愁。文姜,大把時光用來孟浪,自來她沒有掩飾過輕狂。不用裝模作樣止住他人嘴裡的短長。

齊大非偶,這個詞是說,和你有關的都不能再想了,最好是夢也不要做。

她那麼好,家世,容貌,才學,一網打盡的卓絕彷彿足以讓他退避三舍。

鄭公子忽所行無忌,又小心翼翼,彷彿找一個理由就不會傷了她的自尊。他說,齊大非偶。

後來她做過紅衣黑髮的夢嗎?

不會找一個人匆忙就嫁掉,婚宴上人人稱道著她的美貌,有人大聲地唱著桃之夭夭,頭髮啊,像烏檀木一樣黑,紅衣把她的張揚裹起來以後只對一人放肆。

十里紅妝,浩浩蕩蕩。陽光讓所有黑暗消散,沒有指指點點。說出愛的時候乾淨又真誠。 可是,可是她沒有資格,因為她愛上了自己的哥哥。

後來大驚失色的父親齊僖公匆匆為她選擇的魯桓公,他大概是無意網進糾纏的路人。

他看透了她骨子裡放蕩的隱秘,她冷眼旁觀地,放任他,去死。怎麼能奢望,她承受那麼多目光還是眉目輕柔的模樣。

至於那些憂心忡忡竊竊私語的齊國人,他們替她羞恥著那一段懸崖上的年少。因為她不肯認錯,又要一錯再錯。

七首詩詞裡的“禁忌之戀”: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02

常與上臥起。

嘗晝寢,偏藉上袖,

上欲起,賢未覺,

不欲動賢,乃斷袖而起。

——《漢書·董賢傳》


詩詞君:

董賢(公元前22年-公元前1年),字聖卿,馮翊雲陽(今陝西涇陽西北)人,御史董恭之子,漢哀帝劉欣寵臣。初任太子舍人。

綏和二年(公元前7年),漢哀帝即位,董賢升任為郎官。兩年之後,董賢在殿下傳奏時,漢哀帝見後,對他的容貌很喜歡,於是招他上前與他談話,升任黃門郎,由此受到寵幸。

董賢得寵日甚,一月之內所得賞賜共達一萬萬錢,其富貴震動朝廷。元壽二年(公元前1年),哀帝去世。

不久,王莽藉助太皇太后王政君指使尚書彈劾董賢,又以太皇太后的名義下詔罷免董賢的大司馬之職,當日董賢自殺。

哀帝在時一日與之共寢,哀帝起身時董賢尚未醒,哀帝不願打擾董賢,割下自己的袖子離去。所以後人把寵愛男色,稱作“斷袖之癖”。

處處還流傳著那讓天子晃神的少年郎如丹青畫,轉眼卻知命運是理不清的麻。

見過那麼多人,看過那麼多雲,見過綠衣溫柔嫻靜,看過紅衣淺淺深深,可原來這種想把一切都捧給他的感覺,叫動心。華美屋宇,金銀玉器,身居高位,這是董賢想要的。

董賢想好了嗎?看牢自己的心,強顏歡笑,長袖善舞,步步為營。那痴頑的天子卻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了。

還來不及為劉欣的離世傷心,就難以招架王莽的殺氣騰騰,誰能一定說後來的自盡是怕權臣的刁難還是劉欣說過你來我等?也許並不能分得很清。

莫不如來生做雙燕,西山或是南園,可以只喜風晴日暖,不聽長短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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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如意娘

武則天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詩詞君:

貞觀十一年(637年),14歲的武則天入宮才人(正五品),太宗最初非常寵愛,賜號“武媚”,但不久便遭冷落。

武則天做了12年的才人,地位始終沒有得到提升。

在太宗病重期間,武則天和李治(高宗)建立了感情。武媚娘與李治之事暴露,被送往感業寺修行,期間寫此詩給李治。

也愛這權力盛放如牡丹明豔,也愛這男男女女凡世三千。

這兼容幷包的明君,聽她與兒子未來儲君糾纏不清,還要讓她活命。唐時的風,大概都暖。

也可能,初遇時武才人莽撞闖來說馴馬的高論太讓人吃驚,那少女眸若碧桃千萬朵,羅裙紅似火。

看錯了紅與綠,裙子上也都是淚滴,反正這些眼淚都是為你。進宮前與寡母活得已經太難。既然有枝可依,那何妨坦白告訴你,現下我能依靠的只有你,李治。

後來的媚娘難有這樣的嬌媚。手畔是青燈,抬首是古佛,這封書信若是沒有迴音,大概要匆匆促促潦草一生。沒有人看得見空寂的殿裡她的牙咬得有多緊。所以,最好是什麼都全部抓在自己手裡。全部。

多慶幸,這個女人,她始終不認為和充滿權力慾望的男人抗衡,是靠女子的,明豔動人,脫俗出塵,或是,麗質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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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遙寄飛卿

魚幼薇

階砌亂蛩鳴,庭柯煙霧清;

月中鄰樂響,樓上遠日明。

枕簟涼風著,謠琴寄恨生;

稽君懶書禮,底物慰秋情?


詩詞君:

魚玄機,晚唐女詩人,長安(今陝西西安)人。初名魚幼薇,字蕙蘭。與溫庭筠為忘年交。

魚幼薇對溫庭筠心存感激,依戀,但溫庭筠對魚幼薇,更像是父女,朋友。

魚幼薇藉此詩,吐露對溫庭筠的思慕之情。後來經溫庭筠介紹,李億納魚幼薇為妾。

李妻裴氏,性妒,有心計。魚幼薇為其所不容。至鹹通年中,李妻逼迫使魚幼薇出家於長安咸宜觀,道號玄機。

若將她比花,大概是楊花,輕復微,飄又蕩,惹上人衣,又匆匆拂去。他們都扔下你,你看你,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你。

桃花逐風,柳絮柳葉也要分了西東。那為何那日春濃,你偏作一首詠柳詞讓他瞪大眼睛。柳也留不住這無窮的離散。

他那麼善良,做了老師就可以名正言順資助她。她那麼漂亮,可眼裡長安成了方寸之地只有他。

岸上誰家冶遊郎,三三五五映垂楊。陽光與駿馬,那時候的李億看起來意氣風發。

他把李億帶給了她。李億的悍妻刁難,李億拋下她一去不返,大概她也無顏扶額說聲師父見笑了。

做回一個好女子怎麼樣呢?薄暮黃昏,送你出門,衣帶低垂,晴色在眉,道一聲,師父保重。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老了。再遇見的人像不像你,都沒有關係。但是往往用力守著的都是虎頭蛇尾的狼狽。

碰上那麼多人,沾染了那麼多似真似假的情,可是他們還是不像你那麼,善良著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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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望江南·江南柳

歐陽修

江南柳,葉小未成陰。人為絲輕那忍折,鶯嫌枝嫩不勝吟。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閒抱琵琶尋。階上簸錢階下走,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詩詞君:

北宋之時朝堂之上歐陽修力主改革,樹敵頗多。

歐陽修有妹嫁襄城張龜正為續絃,景佑十一年,張龜正死,遺有一女張氏,為前妻所生。歐陽修將她們迎回家中居住。

日後政敵開封府尹楊日嚴威逼利誘,迫使張氏承認與歐陽修有染,多人彈劾歐陽修。這首詞被作為私通證據。

流言淹沒你我,可與言說之人疏疏落落。可知從來他那麼驕傲連置辯都是罪過。

年輕的歐陽修光芒萬丈前途無量,一眾考官聯手挫他銳氣。同鄉主考晏殊的話大概只換來他嘴角噙笑著原諒:這幫老頭子,真是的。

她初到府裡他只想她衣食無憂便好,可日日硝煙戰場他更想將她的心花怒放守護得牢。不要讓她的經歷說來話長。因為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寄人籬下是怎樣一種難言的悲傷。

心裡有事,眼底無人的年紀,看到那樣的笑一寸寸沁在眼睛,才知道想換了人間卻一日日糾纏人間是傷心欲絕的事情。

沒有愛情,這段故事沒有愛,也沒有情,它告訴我們,這人間有善心大發和豔陽高照,也有明槍暗箭和陰雨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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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桂殿秋·思往事

朱彝尊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詩詞君:

朱彝尊,明末清初詞人,學者,藏書家,曾祖為明代狀元,聲名顯赫,以此他不願入清朝為官。五十歲時才以布衣身份授翰林院檢討。

少時家境貧困,17歲時,入贅浙江省歸安縣(今吳興縣)教諭馮鎮鼎家。妻子名為馮福貞。

但朱彝尊與妻妹馮壽常相戀。早年未得功名,但馮壽常始終對他尊重愛慕,二人目成心許,此詞是對二人往昔歲月的懷戀。

只待黃河枯,後來黃河就真的斷了流。

一開始他窮得只剩滿腹經綸。正好教教她習字、習詩文。真的他其實一點也不好,彆扭固執,放不下對朝廷的心防,還要窮得理直氣壯。

她不像他們,要他妙筆生花的氣度,也要他的才華變成顏如玉和黃金屋。

花的紅那麼濃,還是要一片一片隨了風,風吹得那麼勁,還是止不住要帶走她的花轎與鼓樂聲。

千言萬言洋洋灑灑,詞里人情冷暖都裝得下,可他只有這一顆心。

愛是春江水暖之下的冰,是風沒有挾裹起來的一粒沙塵,是怎麼也不願飄散開的雲,固執又熾熱。他們的眼光我擋著,你慢慢地說。因為,世人嫌貧愛富時也只有一個你說不嫌棄我。

世俗牽著他進了朝堂。不會貴人多忘。最深的夜裡仍然只有一個夢橫在心上。

窗外幾見櫻桃花,窗裡她習字抬首問可是要茶。但是白天,要繼續青天朗朗,公務繁忙。

七首詩詞裡的“禁忌之戀”: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07

己亥雜詩

龔自珍

空山徒倚倦遊身,夢見城西閬苑春。

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衣人。


詩詞君:

顧太清(1799-1876),名春,字梅仙。原姓西林覺羅氏,滿洲鑲藍旗人。嫁為貝勒奕繪的側福晉。她為現代文學界公認為“清代第一女詞人”。

顧太清與龔自珍對彼此才華惺惺相惜,互有應和之作。

龔自珍此詩寫出,杭州文人陳文述到了京城,也看到了這首己亥雜詩,他沒從詩中品出什麼意境,卻找出了一些微妙的把柄,認為詩中的"縞衣人"是顧太清,而顧太清又名“春”,詩言“夢見城西門苑春”是指夢見顧太清。此事被稱為“丁香花公案”。

貝勒遺妃,沒有人認為她尊貴,沒有人看她白髮添多少,只有熱諷與冷嘲。也沒有知道,憂傷還停在懷抱。

奕繪,他不像其他人只盯著她的漂亮眼睛,她的詩詞他會靜靜地聽。儘管也總看她發的形狀與裙的波浪,他說,白首同心。還要再等嗎?他說心啊。

而龔自珍,和他說說詞,談談詩,日子才不會慢的像是被月亮勾住邊角。

蝴蝶飛得南北西東,滿地梨花逐著風,教人捱不到黃昏,生怕到黃昏。只是不能就這樣枯了活著的心思,她有她的孩子。

最後一個故事裡沒有愛情。但是不用太傷心,她有杜鵑啼血的魂,文人的心照不宣都盛在他的酒樽。

流言漫不經心,丁香花卻開得誠誠懇懇。在亭臺池苑,夕陽裡的山邊,還能陪陪,水邊的孤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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