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中期的诗坛,出现了盛极一时的江西诗派,黄庭坚就是这一诗派的开山之祖。江西诗派反对一味追求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的诗风,主张在立意、用典、谋篇布局等方面推陈出新,喜欢在史书、语录、小说等书籍里找一些冷僻的典故,让人读来耳目一新。
在黄庭坚的众多诗作中,有一首诗写得就极为新奇,颇有笑傲江湖的意味。这首诗就是《寄黄几复》。
寄黄几复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这首诗作于神宗元丰八年(1085),当时诗人监德州(今属山东)德平镇。黄几复是黄庭坚少年时的好友,这一年担任广州四会县令。
诗一开始,就化用了《左传·僖公四年》里的语句:“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我居北海君南海
“寄雁传书谢不能”,鸿雁是人间的信使,诗人想请它来传信,可是鸿雁也畏惧这万里迢迢的路途。鸿雁谢绝了诗人。这里将鸿雁拟人化,反衬出诗人与友人散落天涯,无缘再见的悲痛。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颔联是千古名句。“桃李”、“春风”、“江湖”、“夜雨”都是极其平常的词语,可是经过诗人巧妙的组合,缀以量词“一”、“十”作对比,竟生出万千气象。
“桃李春风一杯酒”,这一杯酒,写的是十年前与朋友的欢聚,仿佛让人看到,在那桃李盛开的原野上,诗人与朋友青春作伴,纵酒放歌,这里的酒,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的伤感,而是“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的快意豪情,更饱含着桃园结义般的深厚情谊。
然而,相聚的欢乐是短暂的,诗人与朋友终究要各奔一方。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四立壁”出自《史记·司马相如传》:“文君夜奔相如,相如驰归成都,家徒四壁立。”这里是表现友人为官的清正廉洁,“三折肱”化用《左传·定公十三年》中的语句:“三折肱,知为良医。”意思是说一个人跌断了三次胳膊,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好医生,因为他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治疗和护理经验,正如我们常说的“久病成良医”。在这里,诗人并不是说朋友会治病,而是说他善于处理政事。
“想见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诗人无法跟朋友再次相聚,只能想象,十年过去了,也许朋友已经白发苍苍了,但他肯定还向从前一样不断读书学习。只是岭南边远之地,瘴气迷漫,朋友这样一个有才之人,却得不到提拔,被困于此,诗人的怜惜爱才之意,跃然纸上。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黄庭坚把最深挚的情感倾注在最寻常的春风夜雨中,为人们展现出一派快意江湖的凌厉侠气,让人寻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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