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即缘分

这次去武汉,与我同行的是办公室里的两位男老师。在动车上,我就在盘算报道后如何住宿的问题。他们两个男同事倒是熟络得很,而我不是要与完全不认识的女老师住在一起吗?许是当了十几年的老师了,我越来越习惯与熟悉的人相处,越来越不习惯长期与陌生的人交往。

报道过程并不复杂,鲲鹏和我都很快完成了,我们站在前台一边等阿杜,一边等前边办理入住手续的人。服务员可能也注意到语文老师女多男少吧!我和鲲鹏同样递过去身份证,她先接了鲲鹏的,很快把他安排到了6002。接着办理我的,也很快为我办理了6015。我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象着我的室友会不会是个天天做面膜,睡觉很轻,衣服需要精心烘干,生活过得精致且很有仪式感的女老师。

就那么一下,待我们回过神来,阿杜终于报道完过来了,我和鲲鹏才同时意识到阿杜落单了。他办理报道手续迟了,服务员把他和鲲鹏岔开了。鲲鹏问服务员能不能重新安排,服务员却以几百人不好调整为由拒绝了,鲲鹏也就作罢了。阿杜却在那里争取了好久,我有时候觉得阿杜老师可爱得像个孩子。孩子的那份真挚纯粹他从来没丢失过,孩子的那份不妥协是不是也挺让远在故乡的嫂子操心的?他出门的行李是嫂子买的,据说出门的香蕉和沙琪玛也是嫂子准备的。这一路往返的火车票、地铁票是我在微信上帮他买的;每到一个关口需要扫个健康码什么的,我们通常都站在入口处耐心地等他,伴着鲲鹏的几声“磨叽啊”,我常想我们的这位嫂夫人得有多高的修为才能天天对阿杜老师温柔以待啊!

还是鲲鹏一句话总结得好“阿杜是不操心的人”。在当下的快节奏生活下,杜老师崇尚的慢生活,这是有福之人。

上了6楼,我转了一圈,才看到6015的门大开着。刚一进去,就有个高高的编辫子的女老师与我打招呼。互相询问后,知道她来自鄂东某市某县一中,她是单枪匹马一个人来的。我看着她床边的大大的行李箱和背包,感觉她就真是我想象中的生活很有仪式感的人。她告诉我,疫情期间大家都不太愿意来武汉,于是她来了。大多女老师都有家庭要料理,孩子要照顾,不太愿意当班主任,于是她连续当了五年的班主任。

不知为何,就这简短的几分钟的交谈,我感觉这位室友的内心就像6015大开的大门一样敞亮。我喜欢与内心敞亮的人打交道。

此后十天,因为我们不在一个组,因而下班时间不同,饭点也不同。她习惯于晚饭后出去快走一到两小时。而我习惯宅在酒店,看看书,或者捯饬点文字。几乎每晚我洗完澡安逸地坐在床上时,她都会带来点小惊喜。有时是西瓜,有时是黄桃,有时是抹茶味的曲奇,有时是苏打水……年纪越增长,我越不在乎吃,也越不能多吃,但是每一样吃食背后都是室友的一份情谊。我开玩笑说:“阿杜和鲲鹏以及他们的室友有西瓜吃,都要感谢我,感谢我认识了这么一位热情大方的室友。”

某天晚上,她接电话后颇为难受,告诉我说:“我的闺蜜来武汉住院了。她长了肿瘤,几年前她就长过。”由此她又伤感地回忆道:“四年前,我儿子的干爸就是得癌症去世的。”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健康方面的话题,末了她不忘提醒我:“你得好好保养身体。回去了喝点中药调养一下,你的嘴唇没什么颜色,让人感觉气虚。你这体质也不适合做班主任,把身体累垮了不划算。”我轻描淡写得回了一句:“嘴唇的确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就是这样。”但在内心深处,我很感谢她的关心。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做她的学生应该是件很温暖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她说晚上听见我咳嗽了两声,就把空调关了。以我的观察,她应该是怕热的体质,却为我这个萍水相逢的室友着想。

工作到了中途,大家都慢慢进入疲惫期。某天,她洗完澡给我递过来一张面膜,然后自己也开始敷面膜。按大多数女性的眼光来看我,生活简单甚至粗糙得很,因为从不敷面膜。对她这个小举动,我也生出莫名的感动。但我还是很诚恳地对她说:“我不敷面膜,你留着自己用吧,别浪费了东西。”她笑着望着我说:“我本以为自己就是生活得粗糙的女老师了。”我也大笑着说出她的言下之意来:“你没想到还有比你过得粗糙得多的女老师吧!”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的确,我很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坦率、真诚!

那天晚上,她告诉我她的老家在黄石大冶,工作地点距离家乡和距离武汉市差不多的路程。她就这样一路跟我讲起她的家庭、她的大学生活以及毕业找工作的经历。她比我小三岁,却很让我意外的是她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讲她考研后因为英语差点分不愿意调剂,自己找工作来到现在的工作地点了等等。

临走的前两天,她说还不忙着回去,要去趟广州,有事。后来得知她想去看看广东那边去看看行内工作情况。她跟我谈起这些年假期她去过某一线城市为培训机构做教辅资料……她说还想了解互联网+教育的运营等情况。然而高考成绩即将揭晓学校里的班主任工作又将繁忙起来,她只有48小时左右吧。

临走的前一天,她吃完晚饭,抓住这唯一的一次出校门的机会去探望了在江夏的弟弟,匆匆。第二天,我、阿杜、鲲鹏与她道别,她托着行李箱去协和探望闺蜜,然后奔往广州,匆匆。

我们一路奔波回到秭归。回去的第二天晚上,收到她的微信,她已经在回工作单位的火车上了。虽然辞去公职的决心未下,成家后的女性总要衡量利弊得失吧!但她也勇敢地去尝试过,去见识了外面的世界。

的确,相识即缘分。我有缘结识了位大气、真诚、坦率、勇敢、重情义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