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村庄(3)

3.

第三日,天还没亮,张小龙的院门就被拍的震天响,他强拖着困乏的身子,拿麦秸秆撑着眼皮,下床开了门。

门外,人人打着火把,个个气势凶狠地瞪着他。

张小龙挠挠头,半晕半醒地问:村长,这是弄啥哩?

村长李大嘴好似落枕了,脖子硬邦邦地向上斜拧着。倒是左边的孙二楞,眯细着眼儿死盯着张小龙,一言不发。

张小龙刚要说啥,从村长身后窜出一人,正是刘三歪,只见他声嘶力竭地呵斥道:张小龙,你祖上无德,人品欠佳,平时不知悔改,还逆天背道招来野种,惹出瘟疫,今儿大伙儿来,就是要点化明白你的!若是识相,就好生受着;否则,赶打出去,永世不得回村。

说着,一群人就要往里冲,张小龙情急之下,双臂运功,两掌带风,一招排山倒海打出去,将这伙人揍翻在门口。

金斯根先从地上翻滚起身,“呸呸呸”几声,将腥痰喷射到张小龙的面门上。张小龙大惊,两手抱拳:都是一个村的,有话好好说,切莫动粗啊!

这时,村长在孙二楞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只见他倒瞪三角眼,恶狠狠地说:张小龙,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今儿大伙儿都在,你最好知趣点,给大伙儿正儿八经地赔个礼,磕头道歉,再把你家的四头骡子,一个金烟斗,两件熊皮衣,三顶狐皮帽拿出来抵押到村里,大伙儿也就给你个台阶下。否则.......哼哼哼!

张小龙摇头:这可不成,以前的金算盘玉簪子你们拿走也就罢了,可这骡子是我好不容易养下的,还留着翻地干活儿呢。还有那烟斗皮衣和皮帽,也是上山御寒的,没这些家伙儿,你让我怎么活啊?!

村长李大嘴勃然大怒,只见他张开阔嘴,鼓起胸腔,狠命地吞吸起来。村民们见状,顿时慌如群鹅,竞相奔走,跑的慢的,竟被他吸进嘴里,生死不明。

随后,村长两腮乍成胖冬瓜,施展起蛤蟆神功,“呱呱呱”地冲张小龙扑了过来。

张小龙躲闪不及,被声波刚好击中,腾然倒飞三十里,才算保住一条性命。

一群人立马冲进张小龙家里,孙二楞先牵上骡子,刘三歪找出皮衣和皮帽,金斯根翻箱倒柜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搜出金烟斗。剩下的村民有搬米袋的,也有抢锅盖的,屋里屋外,嚷成一片。

这时,村长大喝一声:行了,点到为止吧,咱们也是体面人,强盗那些做派,干不得!

一伙儿人这才收手,牵着牲口,搬着东西有说有笑地往外走。不料,张小龙的婆娘早早堵在了门口,尖声大气地哭嚎着:恁杀了俺吧,东西都弄走了,俺们可咋办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看向村长。村长李大嘴还没来得及发话,一旁的刘三歪先急了:你个臭婆娘,好歹不分,情理不通,就是杀了你,也没人说个不是!说着,就要动手。

幸好,张小龙施展了绝密遁地术,眨眼间就拱到自家门口,挡在婆娘身前。他及时伸出铁爪,钳住刘三歪的手腕。

刘三歪“哎呦哎呦”地鬼叫起来。

村长李大嘴登时怒了,又要发功。张小龙却抢先开口:“慢着!既然是来点化我的,那不妨把话儿说明白了。说我祖上无德,我倒要问问,我家上几代都是大伙儿推出来的村长,怎能算是无德?”

“说我人品欠佳,我张小龙自打出生,从没干过欺人骗财的事儿!人,不分长幼,我都有礼相待;物,不是我的,我绝不碰拿!天亮耕种,天黑睡觉,养自个的牲口,吃自家的米,不拉帮结派,也不掺和是非,究竟是哪儿做的不好,让大伙儿见恨了呢?”

众人听了,顿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孙二楞依然眯着眼儿不吱声,刘三歪被张小龙捏的死死的,金斯根也只是“赫赫赫”地咳着嗓子,却不见痰出。村长李大嘴就挺了挺腰板,斜吊着三角眼,慢斯条理地说:你给村里领了个野货,还招来了瘟疫,这事儿咋说?

张小龙沉思片刻,淡然说道:“马是野的,这个我认,可那也是事出有因啊。当时分牲口时,我爸被你们踩踏死了,我只得了头瘦驴。也是实在是没法儿了,才去山上寻了头畜生。”

“它虽是野的,可也是我一把草一把谷地喂大的,从不惹是生非。这次是累过头得了病,才犯起癔症,治好就没事儿了。”

“再说了,马有病,也是我自家的事儿,并不曾伤着一人,也没碍着你们啥,还是让我自个处置吧。”

村民听了,开始小声议论:好像他说的有理啊........

村长李大嘴看看左,瞅瞅右,发现大伙儿都面露犹豫和不忍。他立马扯起嗓子,大吼:你说是病,那为啥驴也疯了呢?村里分给你的好好的驴,竟然叫你白白糟蹋了,你说,你说是不是把它们栓一块儿,给传染上的?那马现在找不着,可早晚得祸害大家!

村民们听到这番说辞,立马又激愤起来。不料,张小龙大手一挥,冲屋里喊道:把驴牵出来!

只见张小龙的婆娘牵着那头瘦驴,慢悠悠地从门后走来。张小龙大声喊道:大伙儿看看,驴不是好好的么?它只是受了些寒气,我昨儿晚给它弄了些草药灌了,现在没一点事儿了。

村民大吃一惊,都盯着驴看。只见那驴既不打喷嚏,也不乱啃,除了精神上有点焉外,并无其他异常。不过话又说回来,那驴一直不壮实,耳朵老耷拉着,多少年都没见竖起过。

张小龙看着发晕的村民,坦然说道:乡亲们,咱们是一个村的,我老张的为人行事你们是知道的,有啥说啥,从不哄人。你们的好意,老张我心领了,还望大伙儿心大量大,消消气,回去歇着吧。

村民们迟疑不决,再次看向村长。村长李大嘴怒目凸鼓:张小龙,你说话等于放屁,你以为说几句漂亮话就糊弄过去了?你当我们傻么?野种自带疯病,不管搁哪儿,都是谁碰见谁倒霉,谁沾惹谁吃亏!

村民再次激愤起来,有人甚至骂出了声。

可张小龙并不惊慌,他清了清嗓子,大喝一声:“既然野种有病根,治不得,那村里的一半骡子是它的崽儿,都该疯了。可现在,你们有谁家的骡子疯了么?啊?”

“既然骡子都没事儿,说明这马就是一时的病,治好也就没啥了,哪能扯到瘟疫呢?!晴天白日的,就不要吓唬大伙儿了!”

这几句,顿时镇住了一大半的人。村民们虽然不说话,可个个都点起头来。李大嘴看着情状,一时也语塞了。

这时,眯了半天眼儿的孙二楞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他看看垂头丧气的村民们,又看看一脸正气的张小龙,嘿嘿嘿地笑了:要我说,大家都别起火了,这事儿还没个准儿呢,不如先等等吧。要是那马确实有病,张小龙会处理妥当的;要是没病,咱们还指望它下崽儿呢,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么?有人立马附和:多壮实的一头牲口啊,比村长家的那头有劲儿多了,一回就能下种......

村长李大嘴看到村民放下东西三三俩俩地走了,自个也泄了劲儿,只好昂着头假装看云,一步一趔趄地晃过了张小龙的家门。

金斯根笑嘻嘻地走到张小龙跟前,把烟斗递给他,说:好东西,幸好我先替你捂下了,才没被抢走,你赶紧收严实吧。说完,又“呸”地吐了口痰,溅到张小龙的脚边,这才嘻嘻哈哈地走了。

张小龙看着人都走了,就扬起铁爪,将夹成半死的孙三歪顺手扔出去,关上了门。

原创文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