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小说《趟过男人河的女人》(p102-105)

文学小说《趟过男人河的女人》(p102-105) 作者:张雅文 远方 人民文学出版社

第八章 婚礼

结婚之前,丑妮跑了上百里路,拎着大包小裹去监狱看望二宝,想在结婚前最后见他一面。可是值班警察却说,案子还没有最后审判,一律不许会见。丑妮直溜溜地跪在警察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苦哀求说:“让俺见见他吧,俺大老远跑来的!”末了她说:“你们要不让俺见,俺今儿个就死活不起来!

警察却一脸公事公办的平静:“你跪到明天也没用,没审判的犯人一律不许会见,这是上级明文规定。我们可以把你带来的东西转给他。”

无奈,丑妮只好站起跪麻的双腿,把所带来的东西全部留下,并把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条塞进一包点心里。纸条上写着:“二宝哥,俺来看你了。门卫不让进,俺只好眼巴巴地走了。二宝哥俺好想你,俺永远爱你!你的丑妮。”

丑妮没能见到日夜思念的二宝,万分失望。她在大墙外足足哭了半天,边哭边抚摸着一眼望不到顶的高墙,仿佛在抚摸着她二宝哥的脊梁。这场面让那个值班警察看见了,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问她:“你是他什么人?”

丑妮扬起那张泪痕斑斑的小丑脸,毫不犹豫地答道:“爱人,俺是他刚结婚的爱人!你让俺见他一面吧,俺给你磕头啦!”说着又把乱草似的脑袋砰砰地叩到地上。这使警察十分为难,忙说:“你磕头也没用,会见不行,不过,你要有啥事儿我倒可以转达一下。”

一听这话,丑妮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大股大股的泪水从眼里涌出,心想俺能让你转达啥耶,俺想他想得要死要活,你咋能给俺转达呢?

警察见她不言语,转身要走,丑妮又一把拽住他,从内衣兜里掏出二百元钱交给他,说:“麻烦你大哥,把这钱交给俺二宝哥,让他在里面好好活着,就说俺永远等他,等他一辈子!”这是丑妮的未婚夫送给她的嫁妆钱。并不是丑妮欺骗二宝,要不是爹娘强逼着她嫁给一个外乡人,这个痴心的小丑妮真会等二宝一辈子的。

结婚前一天晚间,山杏来看丑妮。村长家里一片灯火辉煌,不知从哪借来的保险灯,把半个村子都照得通明瓦亮的。一帮人在灯下吵吵嚷嚷地忙碌着。新房还处在布置前的杂乱中,新打的大衣柜散发着呛人的油漆味儿,满炕都堆着花花绿绿的嫁妆。孙大彪等一帮女人一边称赞着眼花缭乱的衣料,一边麻利地显示着自己营造新房的技艺。对一切都视而不见的丑妮,呆呆地坐在一旁,织着一件驼色毛衣。

小钢炮把一张大饼子脸凑近丑妮说:“哟,急啥,过了门再织也来得及呀!”

丑妮不抬眼,撇出一句令全屋女人都瞠目结舌的话:“美的他,这哪是给他织的!”她是拿着婆家买的毛线给二宝织呢。这时,丑妮一眼看见山杏进来,把手里的毛衣一扔,泪眼婆娑地喊道:“你咋才来呀!明知道俺明个发丧,也不早点来帮俺收拾棺材!”

山杏白她一眼,悄声说:“瞎说啥耶,哪能自个儿咒自个儿呢!”

“本来就是活棺材嘛,有啥意思,一个能当俺爹的老家伙!”

丑妮说着就扑到山杏肩头啜泣起来。山杏忙劝慰她:“这不挺好嘛,瞧……多好的被面,像缎子的,咱屯里还没人盖过这么好的被呢。”

“顶屁用!俺宁可一辈子喝西北风,也不愿嫁给一个当俺爹的男人。都是俺那个老娘,总怕俺烂在家里招不来养老女婿。”

“嗨,丑妮呀,”孙大彪撇着刀片嘴说话了,“你还没尝着过苦日子的难处哇。啥爱不爱的,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两口子一钻进一个被窝,什么情啊爱的,还不都是那么一回事!瞧你多好,这四铺四盖的被褥,无名屯哪个姑娘比得上你!一个女人家还图希啥耶,不就图希……”

是啊,一个女人家还图希啥呢?这是在场所有的老少女人都思索过,然而都没有说明白的问题。

丑妮在众多女人一席醒世真言的启迪下,终于止住了泪水,指指点点地跟着忙活起来。山杏暂时忘记了自身的烦恼,一双灵巧的小手也加入了这场令人羡慕的忙碌中。山杏最会叠被,叠出来的被子四棱四角,像泥板子抹出来的似的。结婚前,村里所有人家结婚的被褥都出自她的小手。

此刻,她脱了鞋,爬上炕,跪到了一堆五光十色的被子前。这时,有人忙不迭地叫她:“哎呀,山杏你快下来!快来帮婶子……孙大彪,你替杏儿上炕叠被。”说话的是村长妻子,一个为一辈子无子而自己瞧不起自己的女人。

“哎,大婶,俺就来。”山杏答应着爬下炕来,回头冲孙大彪说,“不用急,俺一会儿回来叠。”

孙大彪却一脸鄙夷地白她一眼,爬上炕去。村长妻子早就有言在先:“不许山杏给丑妮叠被,别让她把丧气带到咱家来。”

山杏笑盈盈地来到村长妻子面前,问:“婶,让俺帮你忙啥呀?”此刻,单纯的山杏仿佛又回到了被乡亲们哄捧的岁月,那时候村里人办喜事,没一家不请她帮忙的,一是她心灵手巧,干活二是她美丽可人,招人喜爱。这里有个传说,说结婚的被是谁给叠的,生了孩子长的就像谁,美丽的山当然就成了抢手货啦。

可是眼前,村长妻子支吾半天,才说了一句:“你……就帮俺弄鱼吧。”

山杏一怔,笑笑说:“这粗活谁还不能干,还用得着俺吗?”转身又要去叠被,却被村长妻子一把拽住,“杏儿啊,这鱼可不是谁都能弄利索的,你干活精细,俺怕……别人收拾不干净呢!”

山杏颇感诧异,慢腾腾地蹲到一盆腥耗耗的鱼前。可她刚划开一条小鲫鱼,村长妻子又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杏儿,婶把大事忘了,那堆碗盘还没刷呢。别人毛手毛脚的俺信不过,干脆你给大婶刷碗盘吧。”

满脑子狐疑的山杏只好放下划开一半的鱼,又默默地刷起盘碗来。这时她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她不明白村长大婶为什么这样信不过自己,叠被、剖鱼,都不放心。

丑妮实在看不下去母亲的做法了,气恼地说:“你不用山杏姐干活拉倒,别整这事,老迷信!”

一句话,使懵懂中的山杏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天!俺难道连叠被的资格都没有了,俺成了什么人了!她心里一悸,手中的盘子呼地滑落下去,她慌忙去抓,可是,盘子掉在了地上,两块明晃晃的盘碴儿像两只刀片,顿时切割着所有人的眼睛,更切割着山杏的心。

村长妻子脸上顿时露出不悦,谁都知道大喜日子打盘碗是一大忌。她脸一沉,说:“山杏,你干活咋也毛手毛脚的?俺寻思你稳当才让你干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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