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回忆起,有一次,在天上......

<code>那时候,风梦想着它梳理的长发,
石竹梦想着燃红它的火和脸颊,


水梦想着在那里饮它而流连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身体、名字和时间之前。
于是我回忆起,有一次,在天上……by 阿尔维蒂/<code>




我很愿意离开,但我无处可去



很久之前的很久以后,我心中升起无数类似“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念头,譬如“邯郸一梦幻无边,数载身荣是熟眠”的魔幻,甚至效仿列子御风而行,游于无穷.....

看样如此比鲁尔福以鬼魂之身,畅游破碎无尽的时间空间,还要飘逸洒脱......一般真实的情况是,我睡眼惺忪,大概早晨6点多出门,菜场是俗世羁旅的最爱,至少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贪婪率真。

实际上一年四季的餐桌,离不开一种叫做“蒿苔”的植物,这种生长于水边堤岸或沼泽中的根茎,爆炒肉丝或香肠最佳。试过清炒,若是没有本地红辣椒炝锅,无论如何是覆盖不了“蒿苔”们的江湖味道。



当然彼时我的胡思乱想,与蒿苔无关,因为没有蒿苔,还有韭菜、蒜薹、菜薹其他什么的,只有设法从油盐酱醋中脱身,除去鼾声四起,俯瞰一堆油腻皮囊的时光,余下真正属于自己的,所剩无几了。

阅读托卡尔丘克有诗性的享受,并不排斥我刚刚离开了洗碗池,餐桌上的蒿苔香肠仍有余温,我的欲望一半恋恋不舍青花瓷碗残余的活色生香,看样自己无肉不欢的心性,一两首忧伤的诗歌,也改变不了。

写作者都是博览世相的高人,博尔赫斯与卡尔维诺自不用言,加莱亚诺板着脸,不按常理出牌,卡尔丘克亦是,《云游》掺杂了各种各样的知识结构,突破了文体的束缚,使在时空奔忙的阅读者,永远结束不了阅读。



不过卡尔丘克碎片化的内容,未必能用我自己碎片化的阅读填补,文学是个有点偏执狂的骗子,眼睛所及的地方,只是浅浅的一层,阅读本身的阅读,早已绵绵不绝,“有些人到了终点站也不会下车。”

颇有神秘气息的是,思辨的结果,视野仍是沼泽地里的凤眼蓝、白菖蒲、木贼等等,它们摇曳风姿,绰约妖艳,灿烂如昨,无论如何你是走不出文字勾勒的沼泽。

零零散散,我丢弃过巴塔耶的《天空之蓝》,卡夫卡的《城堡》,还有那个拍电影时,他叫胡波,写小说时,他叫胡迁,与之相关的《大象席地而坐》。并非阅读的压抑,被生活撞得的头晕眼花,绕不开的,暂时搁置。



日子渐渐清晰,屈指可数起来,午夜的静谧和初升的朝阳,它们之间仿佛没有什么距离。无数次踟蹰于人头攒动的菜场,询价计量付讫,为明天到底吃什么绞尽脑汁,阅读没有的单调,缓缓地浮游于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这种厌倦始于一次偶然的阅读,是科塔萨尔的实验性叙述,抑或安吉拉卡特异教徒的奇幻,我已经不愿回溯,很可能是无法回溯。从那天在超市碰烂一瓶生抽以后,我发现自己找不到带回来的超市其他东西,好像一瞬间,它们约定在某一个纬度消逝,抹去了与之相关的记忆。

之后的某天,窗外日迟迟,龙眼粥的香气,侵入我浅睡的鼻翼,依旧无法睁开沉重发涩的眼睛,我知道这是无数重复梦境的一次,都缺失了无比思念转而陌生的身影......我不再醒来,放任自己回到了龙眼粥的香气里,再梦一场吧。



插画:Christopher G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