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推着老太婆往正锅炉房院子里去，看见孙部长正陪同两个上级领导来院子里检查抗疫指示落实情况。孙部长领着两个领导来到老太婆面前，领导慰问老太婆：“得知你的儿媳妇奋战在湖北抗疫第一线，舍小家，顾大家的精神，我们特来看望你，你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合理诉求……”没等锤子说话，老太婆说：“我想出去，我不想被关在牢房里！”领导们先是不解，然后就“哈哈”地笑起来。其中一个领导对着孙部长说：“看来你们落实抗疫居民隔离规定很到位呀！”锤子鼓足勇气插话：“领导，我的临勤工资怎么减少了，据说还会减少。”领导一怔，没想到锤子会反映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说：“我们回去调查一下，尽快给你答复，老百姓再小的事也是大事。”锤子见孙部长的脸拉的老长，脸色突然晴转阴了。
三个领导转身准备走了，肥女人气喘吁吁地迎了出来……老太婆有气无力地瞪着锤子说：“是他！挖了我家的无花果树、无花果树……”
领导也极其认真地追问赶过来迎接他俩的家委会主任无花果树的事情，肥女人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汇报给了领导，两个领导窃窃私语地商量着，这时孙部长凑上前去说了些什么，四个领导就往院子里去了。
锤子看见那辆送蔬菜的“绿草人”面包车缓缓开出了院子大门。外面，运生活垃圾的自动装运车正把凌晨三点从院子里运出大门的，有半人多高绿色倒梯形，底下安着两个轮子的垃圾箱装上卡车。
他把老太婆推进院子里，瘦女人已经把齐花面做好了。她把三碗面条端上桌子，老太婆又闹了起来，她死活都不愿意坐在轮椅里，锤子只好扶她下地站着，她他又去给老太婆搬来木头的长条凳，老太婆没有坐下，而是四处张望、搜寻着……
锤子往垃圾堆后面望了望，看见无花果树的叶子已经长得有巴掌大，枝头发出了星星点点、嫩绿色的无花果芽了。
“出果子了……”锤子一边端起碗，一边对瘦女人说：“ 这树肯定是拉不走了。”瘦女人心事重重地说：“我不想再呆下去了！”锤子问：“为啥？”瘦女人激动地说：“我还不到三十岁，不想把一辈子交代在这。”
锤子放下碗问：“上次来的两个公安得是来抓你的？”
瘦女人：“得是老太婆把疯子病传染给你？你也疯了！”
锤子又端起了饭碗，只两三口喝完了剩下的汤面，把碗递给了她。瘦女人没接碗，而是抓住了锤子的手，流露出乞求和渴望……锤子的手一哆嗦，碗摔在了地上。
老太婆慢慢走到桌前，锤子用力抽回手问：“为啥吗？”但是不再和女人对视，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女人身上，扫视着她，瘦女人的脸红了……“扫扫码！测测温”老太婆在嘴里不停地念道着：“长安没有火神山、雷神山、钟南山。不听话，胡乱跑，长安有一个凤栖山！”
瘦女人死死拽着锤子的手往老锅炉房去：“求你！帮我逃出下马陵……”
锤子固执地喊道：“那，伙食团咋办？”
老太婆：“扫扫码、测测温……”
瘦女人挽住了锤子的胳膊，拉扯他、推推搡搡着进了黑洞洞的老锅炉房。
老太婆望着桌子上的一碗冷面条继续说着：“不听话、胡乱跑，长安有个凤栖山！扫扫码、测测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