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部科幻驚悚電影在網飛上線。
在這部作品裡,構想出了一個弱肉強食的科幻監獄神殿,以獵奇的手段挑戰著人性的弱點。
從上線前一週至今,仍有不少人在社交平臺上熱切地討論著故事中的世界。
《飢餓站臺》
El hoyo
一個縱向的監獄坑。
幾百間牢房被垂直堆疊起來。
房頂和地板的正中間被挖出一個大洞,從頂層的牢房一直貫通到最底層。
每間牢房住兩名囚犯,室內只提供基本的水源。
想要維持生命,只能吃每天從頂層降下的平臺配送的飯菜。
不過,這些食物並不是按人頭平均分配。
處在頂層的人能夠吃到由星級大廚們精心準備的豪華大餐、美酒瓜果。
但隨著平臺逐漸下降,下一層的囚犯只能吃上一層人留下的殘羹冷炙。
平臺只會在每一層停留幾分鐘時間。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囚犯必須決定:
是忍饑受餓,還是吞嚥下被不少上層人糟蹋過的剩飯剩菜。
不過,大多數人連這樣的考慮機會都沒有。
因為當平臺降到四五十層時,能飽腹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
到了接近一百層時,連骨頭、果核、餐具上的油水醬汁都被吃幹抹淨。
底層人能做出的決定只有:
是讓自己在痛苦的折磨中飢餓致死,還是背棄人性殺死獄友用以果腹。
男主角格倫與大多數關在監獄坑裡、罪大惡極的囚犯不同。
他受過高等教育,對自己有著很強的自控能力和道德要求。
進入這個監獄坑,是自願申請的。
只要待夠了六個月,就能領到一張畢業證書,在外面過上好的生活。
但他的第一任獄友——老頭與他截然相反。
因為殺人被捕,滿嘴謊言威脅。
藏著鋒利的尖刀入獄,深諳獄中的各種殘酷規則。
為了生存,他可以毫無底線地傷害他人。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停留在還能填飽肚子的48層。
當生存不成問題,老頭暫時把格倫當成了「朋友」,還「好心」地教給他一些坑內的生存法則。
比如,每隔一個月,囚犯們都會被毒氣迷暈。
當他們醒來時,就會發現自己被隨機交換到另一個樓層。
所以原本飽餐的人有可能變得一無所獲,原本飢餓的人也有可能突然高枕無憂。
比如,每一層的囚犯都只能在限定時間內進餐,不能私自儲存食物。
如果偷拿偷藏,室內就會突然降溫或是升溫,直至人被凍死或烤熟。
短暫的友好相處,只存在於惡人吃飽了肚子的時候。
果不其然,當他們被調換到了171層時,惡人的兇相原形畢露。
老頭將格倫綁在了床上,準備每天割下他身上的肉供自己飽腹。
格倫從一開始就不能理解這裡的殘酷和不公,渴望打破現有的局面。
當然,想要以自己的方式「破局」的人不只他一個。
在這裡,有一個面無表情的亞洲女人。
時常會殺死自己的獄友,然後乘坐著平臺不斷下沉。
她說,自己必須去到最底下,去尋找自己失散的孩子。
還有一個曾為監獄坑效力的中年女人。
她也是自願參與實驗,還有著自主選擇獄友的特權。
自始至終,她都在為下層的人留夠食物,並且號召他們也像自己這樣實踐。
毫無疑問,她們的嘗試在極盡貪婪醜惡的坑內根本無法實現。
直到格倫遇上了一個期望靠繩子爬上最頂層的黑人獄友。
兩人吸取經驗,決定攜手完成一起破局行動:
以暴力的方式將食物護送到最底層,再完好無損地退還到0層。
這就是他們對管理局暴政反抗的回應。
不同於《寄生蟲》這樣以隱喻描寫階級差距、以暗諷展現弱肉強食的電影作品。
《飢餓站臺》毫不隱晦、詩意,更加直白、生猛。
就像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一記拳頭,直衝衝地擊中了階級之爭的社會弊病。
展示層層分明的社會階級和不平等的資源分配。
上層人仗著自己享有資源無度揮霍,下層人因為自己沒有資源互相殘殺。
當身份調換,情況不會好轉,只會更加墮落。
習慣享樂的上層人只會愈發狠毒,以填補自身慾望;
久經飢餓的下層人只會更加貪婪,以發洩過往不滿。
這就像是一部垂直版的《雪國列車》。
構建一個不太經得起推敲、寓言般的封閉空間,然後給不同分割空間內的人不合理地分配資源。
製造一個人性的試驗場,凸顯人類根本的貪婪和醜惡。
激化矛盾、放大弊端,使底層人揭竿而起成為必然。
但在影哥看來,《飢餓站臺》其實更加壓抑、更加絕望。
因為它聚焦了《雪國列車》中被忽視的群體:
中間階層。
在其他類似的反烏托邦故事裡,世界上往往只有兩個極端,極度奢侈的上層和極度困苦的底層。
而原本應該佔據社會最大部分的中間階層卻極少被討論。
恰巧,
現實裡大多數的我們,也是這樣的存在。
嫉妒、仇恨上層人毫無節制的揮霍,憐憫、鄙棄下層人不擇手段的窘迫。
自以為洞悉了整個體系的殘酷本質,卻又因為無法放棄眼前的一丁點資源予以反擊。
有人說,格倫是對抗不公不義體制的救世主,是慷慨無私的彌賽亞。
影哥倒想借著片中的臺詞反問一句:
強搶他人既得資源,靠暴力手段「劫富濟貧」真的算得上是彌賽亞嗎?
這個故事裡的革命者和獨裁者,本質上似乎也並無差別。
在格倫眼前,是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
當他處於中下層,手中並無足夠的資源,即使有再多發人深省、針砭時弊的見解,都毫無話語權。
不使用暴力,一切溫和、理智的變革都只會被其他暴力打斷。
當他到達了第6層,掌握了不平均分配的豐厚資源。
他才有了資本和底氣正式向所謂的「體制」宣戰。
靠著無節制、無底線的暴力草菅人命,保護著實際上對於管理局來說無關緊要的一點飯菜。
當下的他卻似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慈悲為懷的殉道者,而是成了第二個令人膽戰心驚的規則制定者。
這似乎是一個可悲的悖論,根本找不到改變現狀的最優解。
不如讓我們再往深處叩問:
站在中層的格倫真的看穿了監獄坑的本質了嗎?
不知大家有沒有發覺,隨著坑裡的故事逐漸推進,我們和格倫一樣:
越來越關注坑內的規則,卻忘了坑外還有一個多麼龐大的世界。
當人囿於狹窄的困局,往往只能想到如何去打破困局本身,就會看不到更高、更遠的層面。
就像永遠無法開啟上帝視角的格倫,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
自己用生命換來的反抗信號,極有可能被管理局視而不見。
絕對的公平也許並不存在,真正的平等也許無法實現。
所以我們才更需要這樣駭人聽聞、違背常理的故事,將你我從固化的認知思維中解救出來。
獲得去質疑現狀、探究邊界的勇氣,打倒安於薄利、囿於眼前的惰性。
創造絕望,是為了激勵人探尋希望。
就像格倫在監獄坑最底層看見的那一束光。
哪怕它可能只是理想主義者們對於未來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不去幻想、不去嘗試,我們只會越來越遠離相對的公平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