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寫詩,請勿“拼爹”

當今不止是大人寫詩的多,幾歲孩子寫詩的也不少。孩子喜歡詩歌是一種高尚的愛好,但家長請勿拔苗助長,更不要用家長的社會資源為孩子出名去“拼爹”。就是說,給孩子多講詩歌的純淨與尊嚴,千萬別告訴孩子,寫詩可以獲獎,可以出名。


廣東楊克搞了個“小學生詩歌節”,獲獎成為孩子們的競賽目標。結果呢,不止一個獲獎作品是抄襲之作。不用說,與家長的引導“作案”有關。2012年《詩刊》某期用頭條推出一個加入了作協的9歲孩子的一組詩,不止一首是抄襲,其父當然是有些來頭的人。


今天,《詩刊》2020年1月號下半月刊發表了廣東清遠一位9歲女孩寫的兩首詩,發表兩首不算多,也沒用頭條推送。但是,其中傳遞出的信息同樣不是令人樂觀。先讀孩子兩首發表詩:


《準備》


爸爸問我

為什麼海子從明天起

才做一個幸福的人

我說

因為他還沒有

做好準備


《迎客河》


看——

這條河

是一條迎客河

一條船開過

這條河

輕輕地把門打開

船走後

這條河

又悄悄地把門關上


這位9歲女孩也加入了清遠市作協。她說第一次向《詩刊》投稿就發表了。她在自己的公號上發文說:


“下面簡單說說向《詩刊》投稿的心得,也許會對大家有所幫助。2019年11月5日,雨霏的詩歌第一次向《詩刊》郵箱投稿,11月27日就收到了《詩刊》的擬留用回覆。因為壓根兒沒想到第一次向國家級刊物《詩刊》投稿就能被選用,而且還選用得這麼快,直到看到樣刊才相信這個事實。同時,雨霏還收到《詩刊》寄來的225元稿費,在此,感謝《詩刊》編輯老師的關愛與鼓勵!”


然後,這女孩還告訴大家《詩刊》編輯部的投稿郵箱,並說,《詩刊》上半月刊發名家的詩歌,下半月刊主要發青年詩人和文學新人的詩歌。


對這件事,我要說的,或者說我質疑的,有這樣幾點:


一、發表的兩首詩,第一首《準備》,明顯不是詩。


爸爸問孩子,為什麼海子明天起才做一個幸福的人,孩子說因為海子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樣的對話分行為什麼不能叫詩呢?道理很簡單,孩子的回答,從生活常理說,是對的。但孩子的回答顯然是邏輯思雛,即線性思維,推理思維。作為詩歌,無論寫或讀,是用形象思誰,即“跳躍思維”,或“無中生有”思維。

同理,如果爸爸問,海子為什麼寫“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孩子答,因為周遊世界很長時間不能回,他先把家裡的活幹完。這樣的答話同樣是推理,是邏輯思維,是很好笑,但童言無忌,不能作為詩來發表。


小孩的詩當然不能過高要求,孩子一首詩中可以有些詩的要素不全,但詩與非詩的區分,無論大人和孩子,都不能指鹿為馬。


什麼叫形象思維,什麼叫“無中生有”思維?這位女孩發表的第二首詩《迎客河》就是。詩中寫的船來了,河把門打開,船開過了,河把門悄悄關上。這就看出了想象力。河流是沒有門的,這就是“無中生有”思維,是詩歌的想象力。所以《迎客河》是詩。


再看別的孩子的兩首詩:


《燈》



燈把黑夜

燙了一個洞



這是兩個7歲孩子寫的。很容易看出,他們都是形象思維。鐵頭寫的《口供》這首,先寫偷汽車,偷銀行,都是實寫,最後寫偷“秋天”,秋天怎麼偷得了?這是虛寫。虛實結合,先實後虛,用虛寫提升主題,詩歌之常法。可以看出孩子寫詩的潛質。


女孩說了,她向《詩刊》投稿投了一組,不止兩首。《詩刊》編輯為何偏選《準備》這者非詩發表呢?這不是孩子的錯,是《詩刊》這位選稿編輯分不清詩與非詩。


二、女孩介紹她寫《準備》這首詩的過程說,“緣於與爸爸的一次談話,對海子詩歌的討論,然後就寫了這首詩。”


我質疑這過程有假。既然是父女間“對海子詩歌的討論”,前提必須是孩子也懂海子的一些詩歌,如果孩子完全沒讀過海子的詩,甚至不懂海子是誰,就談不上父女間“對海子詩歌的討論”。


如果孩子確實瞭解海子的詩,當她說出海子還沒準備好,所以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時,作為父親,作為孩子學詩的“導師”,應當立即引起警覺,發現孩子思維套路不對,用詩歌思維和生活思維的區別去開導孩子才對,怎麼還允許孩子把這樣的非詩拿去投稿呢?也說明這位“導師”父親並不很懂詩。


如果我以上分析不存在,那就是,父女間“對海子詩歌的討論”也不存在,是杜撰的故事。


三、女孩的兩首詩在《詩刊》發表後,她在公號發文談談作品寫作過程和體會,這個正常也應該。可是她很詳細寫了“2019年11月5日,第一次向《詩刊》郵箱投稿,11月27日就收到了《詩刊》的擬留用回覆。”不是說不能寫投稿過程,但是,在當今千家萬戶都異口同聲在訴說,沒關係的人向《詩刊》投稿,多是石沉大海時,這女孩第一次從郵箱投稿,20多天就被採用了。詩人們,這是在傳遞一個什麼信息?這是在為《詩刊》打廣告,說的《詩刊》發表的詩歌從來就是從大家自然投稿的郵箱中選取的;再就是告訴大家,《詩刊》是不用關係稿的。你看,這位9歲小孩認識誰?小小年紀也不懂關係學。


我讀了這女孩寫的投稿過程的感覺是,不能不信,也不能相信。不能不信的理由是,庚子年是個怪年,沒想到小小病菌竟然能把14億人關進“籠子”;那麼,《詩刊》“重新做人”,從郵箱中選稿,從此不發關係稿,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相信的理由是,沒有證明除這女孩之外,還有很多發表作品也是從郵箱來稿中選出的。就是說,當天從郵箱中選取女孩來稿時,還選取了哪些人的來稿。如果,女孩從郵葙向《詩刊》投稿是真,《詩刊》編輯從郵箱中選取女孩來稿也是真,但唯一隻選了這女孩一人的來稿,這隻能說明女孩投稿前後,家長通過什麼關係和《詩刊》內部打了招呼。這樣的從郵箱選稿,成了忽悠群眾。當然,我不希望是真的。但是,這位女孩出的詩集是找的詩壇泰斗賀敬之題的字,她父親的詩集找的舒婷題詞。這樣的父親是“吃素”的嗎?


今日詩風不正,我們一代詩人承受算了,千萬千萬別拖孩子下水。愛詩的孩子是一張白紙,一塊淨土,家長和社會,要“守土有責”,詩壇的“新冠病毒”,自己感染了,別去“拼爹”,讓孩子也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