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籍
《我们都哭着不睡是为了回忆谁?》
1、
萧红的呼兰河,史铁生的清平湾,路遥的双水村,陈忠实的白鹿原,余秀华的横店,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马尔克斯的小镇马孔多,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塔拉庄园,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村庄。
玛格丽特说,我们都哭着不睡,是为了回忆谁?
2、
想起了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那首《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着一幅画: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烟的末梢颤抖着,颤抖着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3、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很俗却也很暖心的一句话。
走一回,疼一回;
走一回,老一回;
走一回,少一回。
这么多年,每每经过那个洛河边的小村,心头的伤疤就会被揭开,一阵傻笑,然后,一阵失落……
花枝缺处青楼开,艳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劝我急行乐,自古朱颜不再来。
白居易说,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4、
蓦然一惊,白发中年。
这么多年,我躲风、躲春雨、躲流言蜚语、躲隔岸观火的路人甲,躲内心的挣扎,却还是没躲过与你的重逢!
安身寄命的小镇,谁在午夜里饮酒和哭泣?
守株待兔的小镇,谁在往事里如鱼得水却又在春天里患得患失?
杯弓蛇影的小镇,谁在隐忍里将信将疑却又在重逢时呆若木鸡?
只在郎心归不归,不在郎行远不远。
5、
三年只觉流光速,一别方知见面难。
村子的北面,是太学遗址,中国最早的大学;是灵台旧址,张衡发明地动仪的地方。
再往北,是洛河,就是曹子建写《洛神赋》的地方。
开车从你家门口经过,老父亲在修理三轮车子,满头白发的老母亲在打扫院内的落叶……又一年的秋天来了。
梁实秋有一句话——
施耐庵水浒序云:“人生三十未娶,不应再娶;四十未仕,不应再仕。”
其实“娶”“仕”都是小事,不娶不仕也罢,只是这种说法有点中途弃权的意味。
西谚云。“人的生活在四十开始”。好像四十以前,不过是几出配戏,好戏都在后面。
朱栏今已朽,何况依栏人?
那么,我们的故事是开始还是结束?
6、
莺老莫调舌,人老莫作诗。
老而多情是为贼啊!
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史铁生说,那么,一切不幸命运的救赎之路在哪里呢? 设若智慧的悟性可以引领我们去找到救赎之路,难道所有的人都能够获得这样的智慧和悟……
红漆斑驳的大铁门,干涸的老洼渠,八月茂盛的枫杨树,弟弟的乡村卫生室……
一个村庄两个人的疼。
谁在北方的小镇望穿秋水?
谁在南方的小城度日如年?
阮小籍,居苏州,喜欢文字、紫砂、砚台、闲章这些朴素、自然的东西,作品见《散文》《读者》《芒种》等
阮小籍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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