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卜恰——羊皮袄包裹着的绰约风姿

恰卜恰是海南藏族自治州首府,同时也是共和县人民政府以及恰卜恰镇人民政府驻地。小镇虽地处偏远牧区,却因一肩担三府,聚拢起不少人气。

好多年前,有位大学生被分配到了“青海省地质勘探三队子弟学校”任教,他按派遣单上的地址——海南州共和县恰卜恰镇,在西宁长途汽车站售票窗口喊了一声:“买一张去海南州的票!”拿到票后也没细看就上了班车。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班车到达终点站,大学生随众人出了站,又直奔售票窗口:“麻烦给我买一张去共和县的票!”售票员大姐惊讶道:“这里就是共和呀!”“哦,那就给我买一张去恰卜恰镇的票吧。”“这里——也是——恰卜恰啊!”售票大姐像是草窠里飞出的嘎啦鸡般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恰卜恰源自于民族译音,不仅朗朗上口,还颇具不由分说将你揽入怀中的气势。有一年春节期间,我在内地逛庙会,流连在美食街上,属相为狗的妻说她嗅到了一股似有若无且不可描述的味道,便拉着我寻味来到一个标有“湖南长沙正宗油炸臭豆腐”字样的摊位前,未及开口,猛然听摊主对我们大喝一声:“恰卜恰!”我瞬间懵圈了:莫非是遇到老乡了,他如何知晓我们来自那遥远的恰卜恰?我迎着摊主那热切的目光用青海方言试探道:“脑是恰卜恰子,你是阿扎子?”摊主两手一摊,一脸茫然。旁边一人对我说:“人家老板是湖南老倌,他对你说的是吃不吃?湖南方言吃不吃的发音就是恰卜恰。”噢,原来是方言加谐音造成的误会呀。“恰卜恰?”那湖南老倌压低了声音又对我们说。“恰!”妻坚定地回答道。

小镇恰卜恰,东临德吉滩佛泽绵长:德吉为藏语,翻成汉语为幸福之意,本为一片荒滩,经恰卜恰各族人民几十年的植树造林,硬是打造成了一片葱茏郁郁的绿地。加之佛塔矗立,佛音悠扬,成为进入小镇必经的一方福地。小镇南延龙羊峡惊涛拍岸:龙羊峡口云蒸霞蔚,黄河在此夺路东去,曾有一只羚羊为追求龙太子,从此崖口冒险一跃而过,留下了一段美丽的爱情神话传说。小镇西拥马莲滩鸟语花香:这是一片湿地,有无数大小不一的泉眼汩汩淌水,像极了无数望穿秋水的眼;喜水的马莲花成片怒放,织出铺向天际的淡紫绒毯,浓香四溢。小镇北枕青海湖碧波荡:翻越常年积雪的北山,沿夏拉草原小路蜿蜒前行,穿越隘口,便可将青海湖揽入眼前。小镇季节多半是处在冬季和“大约在冬季”,却因为地处共和盆地,加之群山环抱,犹如裹了一件羊皮袄,到也不觉凛冽;短暂且热烈的夏季里,小镇宽衣解带,其绰约风姿,在蓝天白云衬托下,也是道不尽的风情万种。

小镇的美食风味因民族大团结而融合杂糅且独特。藏族的开锅羊肉手抓,块大得没有分寸,捞出来不可下嘴啃,要用刀刀割成小块入口细嚼;回族的烤肉,文雅的要烤羊肉串,粗粝的则剁几斤熟肋巴条来烤,生猛的就要烤上几个大羊腰子,那特有的味道喷涌而出,伴着肥油吱吱作响,末了,一小碗麦仁饭压轴。大冬天的,即便没有羊皮大衣裹身,也必定是通体的和络温暖。小镇的绰约风姿不会出现在高档餐厅里,小馆子以及农家院的市井哲学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什么时尚电视剧里的低温慢煎雪花牛肉配莴苣芝士奶油,听着就对这小资格调来气。琐碎而又踏实的一顿饭,更能承受得住生活的一地鸡毛。就像恰卜恰,仅用一件羊皮袄,就盛放起或粗犷或热烈的风情。

除了恰卜恰那碗撒了鲜红辣椒面的铁锅炕洋芋,让人目炫情迷,恰卜恰的角角落落都能勾起你对它的迷恋:香巴拉广场锅庄的团体舞,城北新区宽敞的大道,射箭馆里的欢呼雀跃,城区一隅的佛塔梵音,不一而足。

正如郁达夫的北平,张爱玲的上海,老舍的济南,沈从文的边城。而我们,则幸福的拥有了恰卜恰——一座用羊皮袄包裹绰约风姿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