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豬頭烀沒了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九月的北大荒夜裡很冷了,晚上有時會肚子餓,兄弟們都是“胃虧肉”啊!聊著聊著,搞起了“精神大會餐”,有的想起了媽媽三十晚上燒的年夜飯,有的想起了九曲橋畔南翔小籠包,有的想起了早點攤上的炸粿子,芝麻餅,天津大麻花......。有的長長嘆口氣說:“別想那麼多好吃的了,現在有一碗冒著熱乎汽的陽春麵,老子就快活如神仙嘍!”真像俗話說的“想孃家人——孩兒的舅舅來了”,隔天一大早連長來派工,讓大陳二陳哥倆去幫老職工殺豬。大夥都琢磨著:“有油啦!”果不其然,傍晚時分,就聽見屋外傳來幾聲巨吼:“都來瞧,都來看,來晚了看不見啦!”引得土坯房裡的知青們跑出屋子一瞅,“嘿!好傢伙!”只見二陳哥倆正拎著一個血淋淋的大豬頭,喜笑顏開得意洋洋。

原來,依循東北的風俗:豬頭是留給幫忙人的酬勞,所以這豬頭可是他倆辛苦所得哦!看到肉來了,大夥個個喜形於色,不用誰發號施令,大家七手八手忙開了,有的燒熱水,有的褪豬毛,有的到食堂要來大粗鹽,開心地忙活著,勁頭十足。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把個大豬頭收拾得雪白粉嫩,就差再找一個大鍋了。二陳說:“別找了,就拿我的大鋁盆呀。”女同胞們說:“去你的,又洗臉又洗腳,多噁心!”二陳說:“多涮幾回不就乾淨了嗎,要是等找到鍋,天都黑了。”二陳把大鋁盆涮了幾回放進豬頭兌好水、撤上大鹽,又扔了幾個辣椒,再扣上一個臉盆做蓋兒,麻利放到燒火炕的灶口上,咕嘟咕嘟烀起豬頭來了。

大陳對大夥說:“別都圍著,裡屋等著,打撲克去!”二陳說:“我來烀豬頭,你們去玩吧。”大陳問:“你行嗎?要不我幫你。”二陳拍著胸脯說:“你把行字後面的‘嗎’去掉,我咋不行,您老就瞧好唄!”二陳比我們早到一年,就把東北話和北京話揉在一起說了。

眾人回到屋裡圍在炕上打撲克,幾把過後,大陳不放心對著外屋大聲問:“二陳,好了嗎?”二陳回答:“你以為放鞭炮吶,一點就響,等著!”又玩了幾把,大陳又問:“二陳,快了吧?”二陳喊:“我再加點煤燒的旺旺的,再烀一會兒就好了!”過了一陣子,大陳忽然放下手裡的撲克牌,不放心的對大夥說:“我得下去看看,二陳太二,可別糊了鍋底子。”誰知他話音未落,就聽到外屋傳來一聲悶響,炕上的人們來不及穿鞋了,跳下炕衝到外屋一看,糟了!一片白茫茫的水蒸汽,還加雜著一股子刺鼻的焦糊臭味兒,待到水汽散後,大家看見二陳的小臉黑一塊白一塊,活像馬戲團裡的三花臉小丑兒傻呆呆地站在灶前。大陳往大鋁盆裡一看,大鋁盆底部燒了一個大窟窿,那已經烀好了的大豬頭掉到灶膛裡“吱吱吱”地正冒著火苗兒,燃得那個旺!大陳問:“怎麼搞的?”二陳看著灶裡燒被得冒油的豬頭,一副傻樣!回答:“沒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二陳,突然爆發一陣鬨笑,把二陳笑糊塗了,有人學著二陳的聲音喊:“沒了”從那天起連隊裡就產生了一個新的俏皮話:二陳烀豬頭——沒了!

本來可以打打牙祭過肉癮的烀豬頭就這樣被二陳搞丟了,真是掃興!也就從那天起,有人拿二陳開涮啦!總會有人大聲戲謔發問:“誰有煙啊?”也總是能聽到裝腔作勢的作答:“二陳烀豬頭——”眾人再齊聲回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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