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齊浩兒,你是我的,你永遠是我的女兒。你永遠是齊喬正的女兒!”站在教堂,齊喬正衝著女兒齊浩兒的背影,狠命喊道。齊浩兒沒有回頭。齊喬正喊完最後一個字,滿臉被憤怒扭曲的肌肉,慢慢演變成一副痛苦無助的表情。
在港劇史上,齊喬正是非常特別的存在。
身為黑幫老大,夠狠,夠無情。殺兄弟,殺養子,甚至想殺妻子,可是觀眾卻無法恨他。
尤其是臨死前,對養子齊浩男說:你永遠都虧欠我的。
隨後將手槍對著自己太陽穴,一槍斃命。
那一幕,引起觀眾連綿的傷感與嘆息。
齊喬正的身世很可憐。自小是孤兒,被無兒的石家領養,不想沒多久石家生了兒子石常春。從此被當做傭人養。吃不飽飯,幹不完的活,還被石常春欺負。
好在遇到了溫柔美麗的簡慧心。知道他是盜賊,從事的是不正當職業,也一心一意跟著他。
他也不嫌棄簡慧心帶著4歲的兒子,拿這個孩子當做親生一樣的養育。還改了姓名,叫齊浩男。
後來,他們又生了一個女兒,叫齊浩兒。
一家人,起初生活得很開心。
一直到石伊明與蔣定邦出現,改變了齊浩男的命運,也改變了齊喬正。
劇情是這麼演的。齊浩男一直都很聽從齊喬正的話,甚至代替他坐牢,也無怨無悔。
但從人物性格發展軌跡上看,即便沒有石伊明和蔣定邦出現,齊浩男也不會總做個乖乖仔,一直聽從齊喬正的安排。
齊喬正要身邊所有的人都要絕對聽從他的話,不允許有絲毫違反,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對,他就是這麼獨斷專行,手段毒辣。
而逐漸長大的齊浩男,會有自己的主見,脫離齊喬正是早晚的事。
石伊明與蔣定邦的出現,只是起到導火索的作用。
也就是說,註定齊喬正有一個悲劇的人生,無法更改。
表面上,齊喬正對待身邊的人,尤其是家裡人不知有多好。
但他的心中充滿了對世界的敵意,對任何人的不信任。
他是對齊浩男很好,卻又不停地重複,自己對齊浩男是有恩情的。生怕齊浩男忘記,簡慧心忘記。
其實,是他從來就沒忘記,齊浩男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作為養父,不停地提醒兒子:我養育你有多辛苦,付出了多少,你千萬不能負我。
這種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心理,來源於嚴重缺愛。
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愛過齊喬正。
從這點來說,他遠遠不如養子齊浩男和女婿石家榮幸福。
齊浩男有石伊明,願意飛身過去擋槍,這是怎樣的深情?
石家榮有蘇敏,就算一次又一次被欺騙,也心甘情願;還有齊浩兒,為了他寧肯做修女。
齊喬正有誰呢?只有成天待在花房裡的簡慧心。
簡慧心給了齊喬正一個家,同時也害了他。
她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這個男人,更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照顧好兩個子女。
齊浩男出落得很優秀,大多數是齊喬正教育出來的。
齊浩兒是女孩,成年在國外讀書,結交不同的男孩,不完成學業,庸庸碌碌,為什麼活著都不知道。
簡慧心何時關心過這個女兒?為女兒燉過湯嗎?過問過女兒的感情生活嗎?
沒有。
簡慧心很漂亮,性格和齊浩男的前女友戴安娜很相似。
如果不是石伊明暗戀齊浩男,齊浩男又蹲了4年監獄,齊浩男是不可能和石伊明走到一起的。
遇到石伊明,是齊浩男的幸運。
因為石伊明是個很有正義感,很獨立,很有主見,思想很成熟,很專情的女孩子。
齊喬正就沒有這麼幸運。
在簡慧心身上,齊喬正沒有得到愛的滿足,就大量地從齊浩男身上索取。
那晚,齊浩男送蔣正邦回家,不想汽車爆了胎。
就在路邊換胎,蔣正邦過來幫忙。
這幕情景,剛好被趕過來的齊喬正看到。
他非常憤怒。回到家,衝著齊浩男發火。
齊浩男不停地解釋,和蔣定邦沒有什麼。齊喬正就是不相信。
這段劇情看上去有點怪異,根本不像父子在爭執,而是情人的撒嬌與討要寵愛。
接下來,齊喬正要齊浩男做出忠心的表示,與親生父親蔣定邦劃清界限!
齊浩男一直努力在做,儘可能對蔣定邦冷淡,心卻在向他一點點靠近。
血緣關係是斷不了的。如果齊喬正真的為齊浩男著想,真的愛他,就不會逼著齊浩男傷害蔣定邦。
他又是真的對齊浩男好嗎?
齊浩兒嫁給石家榮那集,石家榮去辦公室見齊喬正。
齊喬正給了石家榮一張大數額支票,讓他好好對待浩兒,正經做點生意,不要染指喬氏。
石家榮以為是齊喬正不信任自己,其實,是齊喬正不想女兒牽涉到黑社會。
而他讓齊浩男單身前往倫敦,與唐人街黑社會打交道,差點慘死他鄉。
回到香港後,又代他承擔殺人的名義去坐牢。
為了籠住齊浩男的心,齊喬正甚至策劃殺手砍了自己一刀,令齊浩男深感內疚。
回頭想想: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事情,才令齊浩男對齊喬正感激涕零忠心耿耿的?
而蔣定邦從不主動靠近打擾,只在遠遠地瞧著齊浩男。
當齊浩男遇到危險,毫不猶豫衝上前,連槍眼都不顧。
那奮不顧身,那默默的關懷,就是作為父親深沉的毫不做作的愛。
齊喬正的人格是斷裂的,幼稚的。
從來不放過任何一個違背自己意志的人。
如齊浩男牢中的夥伴阿蟲虧空公款,齊浩男已答應放他一馬,齊喬正卻找人放火燒了阿蟲全家。
還有跟班金慶。這麼一個重要人物,從西環碼頭扛活就在一起的兄弟,因為金慶兒子阿海受不到警方審訊,吐露了製毒中心地點。齊喬正懷恨在心,竟找人殺掉阿海和新婚妻子。
到後來,齊浩男離家出走,齊浩兒做了修女,為了留住簡慧心,齊喬正竟然在牛奶中下了慢性毒藥。
還在開槍打中蔣定邦,聽到旁邊的齊浩男喊了聲:爸爸!
又狠狠地一槍朝著齊浩男打去。
至此,齊喬正一生最愛的家庭,已完全消散。
他之所以開槍打蔣定邦,原因是認定蔣定邦的出現,破壞了美滿的家庭。
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家庭是自己一手破壞的。
沒有誰真正愛過齊喬正。
因為,他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
在教堂裡,齊喬正衝著已做修女齊浩兒的背影,嘶啞地喊著:
“天主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齊浩兒,你是我的,你永遠是我的女兒。你永遠是齊喬正的女兒!”
齊浩兒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愛一個人,並不是要擁有他。
到死,齊喬正都沒有明白。
他是個很可憐的男人,對世界充滿了敵意與恨意。
因為他是個從來沒有人愛過的孤兒。
齊喬正是一個虛構的人物。但編劇導演還有演員的關係,令人物活生生的,彷彿世界上真的有這個人存在。
感謝齊喬正,讓觀眾知道:愛一個人,是放手讓他去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