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读丨张晓宁:春天有声

我躺在温暖的床上,静静的房间里弥漫着花儿初开的清香。我看不到周围的景象有何变化,仿佛时间和空气都已凝固。夜是深邃的,像高深莫测的苍昊,而我就是泛着一丝寒光的春夜里的一颗星星,在大千世界若隐若现。我的身体很沉重。我似乎觉得我的生命当中有一种神秘的物质,像潮水一样涌动。我以为这是灵魂的祈祷,心灵的梦幻,犹如覆盖大地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蠕动一样。尽管万物银装素裹,但那份来自内心深处和寂静深处的颤动,却早已在等候当中开始了。

当我的身体随着明亮起来的光线浮升时,我不知道我等候的是被率真的春风吹醒之后的欣喜,还是坦荡的冬天留给我的淡淡哀伤?我的灵魂在黎明升华,像朝阳一样。我的体内流动着美妙的音乐,一种被诗化了的音乐。我隐约觉得,还有一种看不见的由原始冲动和美的意境带来的憧憬,像春天的脚步一样潜入我的梦中,与我的生命融为一体了。

虽然,土地还没有完全解冻,上面还敷设了一层薄薄的霜花。但是,春天毕竟像泉水一样一路潺潺而来了。

我走进春天,恰如我走出冬天。因为春天有声。

早晨,我被造物的声音吵醒,我才知道万物开始复苏,世界将从一种状态进入另一种状态。冬天悄悄退去,那些原本残缺不全的景象也悄悄退去了。我的心情仿佛解脱了长期的压抑一下子轻松愉快起来。

我有一种死而复苏的感觉。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随着万物的生长而变得温馨,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春天有声。我是随着时间走来的,是时间的另一面。窗外的大树在暖暖的阳光下长出了嫩绿。那种新奇和充满新意的感觉让我惊讶。于是我走向田野,像那些多情的蜜蜂和漂亮的蝴蝶。田野的土地像海绵一样松软,虽然二月的微风还有几份寒冷,缓缓隆起的山坡上还残留着未曾融化的冬雪。空气很新鲜。我听到了久违的布谷鸟的声音,那是一种朴实、亲切,让人激动的声音。燕子飞得很低,好像预报着春雨的来临。我发现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它的样子奇怪而独特,像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头娃娃。我想大概那是被去年的秋风偶尔吹落的一粒种子,经过冬天的孕育才生长出来的,成为生命的象征。但孕育它生命的过程却是无人知道的,它的生命成长的声音也是无人听到的。

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在春天。因为春天里,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在蠢蠢而动。我感受春天的惬意,我也会变得楚楚动人,变得明亮艳丽,变得天真烂漫。于是我开始播种。我在翻开的略带芳香的土地上种下希望,我被大自然的气息陶醉。不需要多少时间,整个世界就会芳菲浩荡,春意深浓。所有的人都会走出家门,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像破冰而出的春水一样,一路欢歌奔向澎湃的大海。

我在湖水中看见了自己,我的情愫像湖水一样微微荡漾,轻轻拍岸。我的脸就是春天的缩影。当蝴蝶飞来的时候,我问天空,飞翔的云朵会收起翅膀吗?蜜蜂对我说,不要在花蕊里待得太久,三月的桃花会泄露秘密。

我想坐下来,把耳朵贴近大地倾听大地的语言,我把自己放在想象中,掸掉尘世的喧嚣。远远的山可以听到我的呼吸,我也可以听到远山深沉的回应。春天的声音像点点红粉滴落,并把我覆盖。我忘记了自己。我会经过什么?春天给我机会,让我听到泉水的叮咚,学会像风儿一样传授花粉。

欣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我不拒绝春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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