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湘西:官三代 沈从文 的 三段情 七)三段情 挣扎与控制

&

&

&

挣扎与控制

&

&

沈从文与张兆和婚后不久,遇见了一个叫高青子的女子。

沈从文后来在《水云》中说:“我们生活中到处是‘偶然’,生命中还有比理性更具势力的‘情感’。一个人的一生可说即由‘偶然’和‘情感’乘除而来。你虽不迷信命运,新的‘偶然’和‘情感’,可将形成你明天的命运,决定你后天的命运。”

据张兆和晚年回忆,高青子长得很美。一张白白的小脸,一堆黑而光柔的头发,一点陌生羞怯的笑,给人一个幽雅而脆弱的印象。

高青子熟谙沈从文每部作品及作品里的每个人物。初次见面,她对谈沈从文作品里的故事一一道来,让沈从文很惊喜。当两人告别时,高青子躬下身寻找她丢落在地上的发簪时,那个优美的身姿让沈从文怦然心动 —— 这个“偶然”如此美好,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一条素色的虹霓”,挂在了他的天空。

一个月以后两人再次相遇。高青子歪着头,带着顽皮的神情说:“我一个钟头以前正看着你的《八骏图》,达士先生有了未婚妻,却又在青岛海边被黄裙子姑娘吸引。这让我有一点难过。”沈从文含笑问她:“为什么会难过?”她欲说还休,“譬如说,一个人刚好订婚,又凑巧遇见更喜欢的人……”她眼中有一点羞怯,有一点不便启齿的探询:达士先生有沈从文自己的影子,而高青子把自己想成了是那个“凑巧”。在错的时间却遇见对的人,两人都有此同感吧。

1937 年,沈从文帮助高青子在上海商务印书馆结集出版了小说集《虹霓集》。

虹霓集

不久,卢沟桥事变。北京形势严峻,沈从文希望全家迁到后方。张兆和不愿意离开,她的理由是,刚产下第二个孩子,身体虚弱;不想离开家园;她舍不得家里的那些太美丽太可爱的信件,这时带着麻烦,弃之可惜;南下生活艰苦,会成为沈从文的累赘。不论沈从文怎么劝说,她依然坚持留下。同一时期,梁思成、林徽因虽都是病体,却能拖家带口一同上路。到了沈从文这里,张兆和则带着两个孩子留在了北京,沈从文一个人踏上南下旅途。

沈从文与张兆和

对张兆和,沈从文从来不是强势的人,他只会“知足而且逃避现实”,他无法勉强她,他想,张兆和一定不爱他,或者说没有足够爱他到可以跟他去任何地方,他因此焦虑,很不快乐,却无可奈何。

1938 年 4 月,沈从文独自一人到达昆明。从 1937 年 7 月离开北京后一年多的时间,沈从文给张兆和的家书中最多的话题就是希望她能尽快带着孩子南下与他会合。1938 年 11 月,经历战乱与流离,张兆和终于携二子辗转与沈从文在昆明团聚。

远离北京的沈从文,始终没有忘记高青子,两人没有因为时空的距离而疏离,反倒书信往来更频繁。他热切邀请她来昆明,说已给她在西南联大图书馆谋得了一个管理员的职位。这份牵挂与体贴高青子自然是欣喜与甜蜜的,1939 年 6 月,她如约来到了昆明。

在昆明的三年间,沈从文与高青子的交往日益密切。沈从文备受争议的作品《看虹录》就是这份情感发酵的产物。小说用写意的手法,十分含蓄隐晦地描写了作家在深夜去探访自己情人的情景。窗外雪花飘飞,室内炉火温馨。“战争中维持了十年友谊”在这美妙气氛中开花结果了。含蓄的引诱和趋就,二人在氤氲中放纵自己,灵与肉融为一体。“一年余以来努力的退避,在十分钟内即证明等于白费”,两人为刹那间的交会感到惊喜”。《看虹录》所描写的房间,正是沈从文在昆明的家,其中的女子,在性情、服饰、举止等方面都与高青子很像。

这是沈从文与高青子的真实写照,还是沈从文的笔下幻想?后人多猜测,以沈从文拘谨、内敛的性格,以他对张兆和一腔赤诚,他断不会与高青子有半点越界举止,顶多只是精神的契合与出轨。

与高青子的这段恋情无疑是快乐的、忘我的,沈从文甚至忽略了他原本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

张兆和不是没有觉察 —— 丈夫爱慕着别的女人,做妻子的怎会没有感觉?早在 1936 年她看到高青子的小说《紫》,联想到沈从文近期的种种异常,直觉告诉她,《紫》的作者,这个叫高青子的女人一定同沈从文有点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沈从文没有回避、隐瞒,一口承认了 —— 他不觉有错:“我不能想象我这种感觉同我对妻子的爱有什么冲突,当我爱慕与关心某个女性时,我就这样做了,我可以爱这么多的人与事,我就是这样的人。” —— 他将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原原本本告诉了张兆和。对于自己的背叛,他如此底气十足,是一个男人骨子里的传统观念,还是一个艺术家的赤子之心?又也许,他觉着坦诚相告才是对妻子的尊重?

张兆和当时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她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祝福,沈从文却把一盆“出轨”的冷水兜头浇下。一怒之下她带着大儿子回了苏州娘家。沈从文茫然又惶恐,每天给妻子写一封长信,许久才得到张兆和的谅解。

婚外情如同精神的毒品,只会让人深陷而无力自拔。尤其在昆明期间沈从文与高青子的关系非常密切又不避讳,导致他们的各种传言沸沸扬扬。为能息事宁人,又或者为了能让沈从文从这段混乱的情感中拔脚出来,张兆和显示了一个妻子极大的容忍度:她没有同沈从文大吵大闹,她甚至出面给高青子介绍一个翻译家做结婚对象,希望她能有正常的婚姻,但是最终没有了下文。

一直到 1941 年,沈从文与高青子的这段恋情才彻底画上了句号。

没有资料记载他们分手的最后原因是什么?也许是高青子最终想拥有正常的家庭生活,而沈从文绝对不会离婚与她一起;又也许十年的婚外情耗尽了两人的激情,都已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愿。

与长久的婚姻比起来,短暂的婚外恋要脆弱得多。当情感退潮,理性又回到了沈从文身上。“那个失去了十年的理性,才又回到我身边”,这似乎有长出一口气的感觉。

沈从文与张兆和

沈从文有一篇文字写道:“因为明白这事得有个终结,就装作为了友谊的完美……带有一点悲伤,一种出于勉强的充满痛苦的笑……就到别一地方去了。走时的神气,和事前心情的烦乱,竟与她在某一时写的一个故事完全相同。”这里提到的高青子写的故事就是《紫》。那篇小说的结尾,女主人公像流星匆匆划过天空,不知所终,现实中,1941 年 2 月,高青子选择退出,离开了昆明,据说,她后来彻底远离了文学圈,嫁给了一个工程师,像一颗流星在沈从文生命的天空划过,消失,再也无处可寻。短暂的婚外恋情敌不过稳定、漫长的家庭生活,这注定是沈从文生命中的一段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