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学界最新文献,曹雪芹舅老爷李煦书信集横空出世,自揭家族矛盾

李煦四时行乐图·夏(局部)

2010年,原山东省昌邑县博物馆副馆长赵仲泉发表了介绍《虚白斋尺牍》的文章,并把这一消息告诉曹雪芹学会的胡文斌先生,随后胡文斌与学会会长胡德平先生三下昌邑考察情况,并最终与赵仲泉达成协议,有偿转让《虚白斋尺牍》复印件给学会。再后,学会又召集殷鑫、顾斌、张书才、樊志斌、李一鹗等学者对《尺牍》进行句读、笺注,编著目录以及注释条目索引并通校全稿。2013年11月,《虚白斋尺牍》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首印2500册。

《虚白斋尺牍》封面

《虚白斋尺牍》是李煦的书信集。由李煦的同祖弟姜煌手辑而成,成达可为之作序。成达可字而行,浙江绍兴人,系李煦幕僚沈毅士的表哥。与李煦、李煦堂弟姜煌以及李煦的幕僚李果等人都有交往。康熙五十六年正月初九日,成达可受姜煌之托抄录《虚白斋尺牍》全稿告竣。

《虚白斋尺牍》书影

李煦,字旭东,又字莱蒿,号竹村,生于顺治十二年正月二十九日,乃李士桢长子。李煦十六岁入国子监读书。康熙十三年授内阁中书。康熙十六年授韶州知府。后来李煦堂妹嫁与曹寅为妻。

李煦行乐图·春(局部)

康熙三十二年,曹寅任江宁织造,李煦任苏州织造,由此开启了曹李两家在江南织造任上三十多年的辉煌。康熙三十八年到康熙四十六年间,皇帝四次南巡,曹李两家各自接驾四次。这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两家的亏空。为了弥补财政紧张,康熙帝命曹寅和李煦轮管盐务十年。但其亏空并没有最终填补起来——其中李煦的亏空多达五十万两。曹寅也因为亏空太多而病故。

曹寅日常所用之印鉴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驾崩。雍正帝即位。雍正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对李煦亏空案进行复核,并最终在雍正元年正月初十日查抄李煦家产。李煦革职。全家二百多口押解回京,在崇文门变卖偿还亏空。李家从此败落。但事情还没完。雍正四年,李煦被人告发曾给“阿其那”买过五个苏州女孩子,李煦因此入狱。刑部尚书励廷仪审案后拟秋后斩决。但雍正帝念李煦曾经有功与国,宽免处斩,发遣打牲乌拉。两年后,李煦去世,时年七十五岁。

李煦行乐图·冬(局部)

曹李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曹寅的母亲孙夫人与李煦的生母文夫人都是康熙皇帝的保姆,两人在少年时都曾进宫作为玄烨的伴读书童,因此与康熙皇帝的关系是明里君臣,暗里兄弟。所以在成年后,康熙才把大清帝国的重要皇差:织造和盐务交给两人去办。而两人也不负重托,在差事上完成的可圈可点。因此在曹寅和曹颙相继去世后,康熙皇帝命令李煦在曹宣的四个儿子中选择一个“好的”,入嗣给李夫人为子。李煦在慎重考察后拟定曹宣的第四子曹頫入嗣,继承江宁织造,并奉养曹家两世孀妇。实际上由此开始,李煦就成了曹家的监护人。曹頫因为年轻,凡事不敢自专,因此都与李煦进行商议。而康熙皇帝也格外叮嘱李煦:倘若在对待曹家这件事情上变了心,就是猪狗不如了!事实证明李煦在照看曹家上很是尽心!

《李煦奏折》封面

《虚白斋尺牍》共收录李煦的书信、文、启凡321件。起止时间约在康熙四十四年到五十五年间。书信的对象非常广泛,上至督抚布按道府州县以及尚书翰林等官员,下到幕僚以及李家在山东和京师的亲属等等,都有联络。书信的内容涉及织造、盐务、赈济灾害以及官场风气、四时节令以及迎来送往的礼仪、宗族亲情等等,具体而微。对了解李煦及其家族史具有重要意义。

查抄李煦家产清单

书信里透露了很多李家内部鲜为人知的矛盾。比如李家开支过大。李煦只能不断钻营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他在京城的兄弟姊妹们非但不体谅他,还一再向他索取银两,把他当做钱庄和提款机。比如李煦同父异母的三弟李炘就多次向他索要500两至300两不等的银子,倘若收不到就到京城的买卖铺子里吵闹,非但如此,李炘还借李煦的名头在京城借贷,又典卖祖宗的坟地换取银两,李煦无法,只得每次都答应给李炘银子,并出钱把坟地赎回来。

《李士桢李煦父子年谱》

李士桢一共娶了四房姨太太,每房姨太太又都生了三到四个不等的儿女,李煦的侄子侄女们多达十好几人,婚丧嫁娶之事都要李煦花费。至于每房姨太太都有李煦进献的常规节礼。因此在康熙五十四年三月间,李煦写信给京城的二叔李国屏,说大太太的节礼他无能为力了,请求二叔给他婉言。更甚至李煦嫁到京城唯一的女儿也到买卖庄里索要东西,李煦因此写信告诫她,倘若需要什么东西就直接写信跟他要,不要跟管家们吵闹!李煦的家口之累可想而知!

也因为如此,李煦分给兄弟金银之事连康熙皇帝都知道了,明白告诫他倘若再有此事,“则罪不容诛矣!”

康熙皇帝

《虚白斋尺牍》收录有李煦写给曹寅和曹頫的书信约数十封,记录了李煦与曹家在公务和家事方面的情况。康熙五十四年,曹頫履任江宁织造,特写信向李煦恭贺中秋佳节。李煦非常高兴,在回信里把曹頫夸奖一番:“素钦老贤甥文章华国,孝友宜家。摅风云月露之思,才雄七步;掌黼黻丝纶之任,名重九重。”虽不免夸张,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曹頫是一位很有文学才华之人,并不是两淮盐运使噶尔泰所说的那样:“探得曹頫年少无才,遇事畏缩……人亦平常。”

印有曹雪芹印章的古籍

《虚白斋尺牍》凡五十万言。成达可认为应该选择词之典雅藻丽、意之至正不浮者以备观览。但姜煌则认为不然,举凡与山东姜姓亲属有关联者悉登之。盖因李士桢原本姓姜,乃山东昌邑人。崇祯十五年十二月,清军破昌邑,李士桢被俘归旗,过继给正白旗包衣佐领李西泉为子,遂改姓为李。姜煌乃李煦五叔姜士楧之长子。姜煌活了86岁。曾任徐州知府,与李煦往来密切。晚年后归乡里,有感于李煦及曹雪芹家族破灭的悲剧,作《群生自造化说》一文以自警,告诫子孙不忘前车之鉴!

清孙温所绘《红楼梦》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