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汪国真,是我们的一场集体怀旧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汪国真/<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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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的诗歌,我们都曾深爱过/<font>

以一个中文系科班生的眼光看,汪国真的诗歌是有着明显缺陷的。中国历史上评价最高的诗词典范,无论是诗经还是唐诗宋词,都讲究意象之美。到了白话文运动,现代诗歌崛起,代表作《雨巷》《再别康桥》之类,依旧是极尽意象之美。/<font>

中国式的诗歌传统,意象美,始终是它的精髓。/<font>

所以汪国真曾经一度是那样红得发紫的流行诗人,甚至于他的诗歌的流行程度,我以为,可以与柳永词的流行程度相媲美:凡有井水处,皆歌柳词。但是即便如此,他却长期被主流诗坛隔绝。然而市场却对他展现出难得的谄媚,他的诗集不但卖得好,还被疯狂盗版。他曾自己笑称:“我是中国诗人中唯一的诗集被盗版20年的诗人。”/<font>

从诗歌意象的角度评价汪国真诗歌,其缺陷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这不影响一个事实:他的诗歌,我们都曾经深爱过。/<font>

他在学生互赠的贺卡上,他在每家每户的年历上,他是庞中华字帖的主流内容,他在我们的作文引文中……他的诗歌是那些年,凡有井水处皆歌的柳词。/<font>

抛开中国传统诗歌审美标准不说,我可不可以认为,汪国真的诗歌,其实很接近西方的一类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普希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裴多菲)/<font>

为什么普希金、裴多菲可以在世界文坛占有那么高的文学地位,汪国真,却始终难以进入正统诗坛的殿堂?/<font>

2 我也曾是一位"诗人"/<font>

中文系专业毕业的我,不怕你笑话,大学时代,我也写诗,写过很多诗。最好成绩是曾经在全国最高级别诗歌刊物上发表并入选《2000年度中国最佳散文诗》(邹岳汉主编)。/<font>

其实那时候的大学校园,已经没有几个人写诗了。朦胧诗时代,一个花盆能砸中一拨诗人的时代早已过去,但是,我仍曾经因为在校报发表诗歌,而接到陌生男生的电话,也曾经因朗诵诗歌,被陌生女生在会场认出并主动帮我霸位。/<font>

校园到底有一种自成一格的文化氛围。走出校园后,很多年,我几乎都没有写过诗歌。偶尔有一次,还是在高中教书的时候,和办公室老师随口说起,电脑重装,不小心丢失了很多诗稿。同为语文老师的一个前辈说:这年头怎么还有人写诗?你要写不如写点小说,那还能卖点钱。/<font>

再往后,我渐渐很怕人知道我写过诗,也很怕别人称呼我所谓的"才女"“诗人”,因为每当这样被称呼时,总是被人带着几分奇特的玩味的目光。写文弄字这种雕虫小技,在如今社会早已变成一种异类的存在。真正有才能的人,当是那些商海弄潮儿宦场权谋者。文字的风花雪月,不合时宜。/<font>

前几日,老友偶尔在书柜发现一本诗歌刊物,问我上面是否有我作品?我心虚地点头。她翻开看了两行,便说:好酸。我暗忖:幸好我从没告诉你旁边那叠发黄的报纸,另外还有个已不知收在何处的简报本,里面都有我的酸作。这大概就是一个"诗人"要面对的尴尬。/<font>

然而,就是在八九十年代,在诗人早已失去鲜衣怒马长安行的光环,在再不能靠一阙诗歌自荐君王,几行骈句位列公卿的时代,诗人汪国真,不单靠诗歌成名,还用诗歌养活了自己。这是诗歌的胜利。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font>

3 还记得汪国真的那些名句吗/<font>

热爱生命/<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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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font>

  既然选择了远方/<font>

  便只顾风雨兼程/<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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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font>

  既然钟情于玫瑰/<font>

  就勇敢地吐露真诚/<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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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font>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font>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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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font>

  只要热爱生命/<font>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font>

八九十年代,我们初中、高中生,应该还包括大学生之间,互赠的贺卡上,都有这样的句子。他们几乎无一例外,都来自汪国真。在那个从封闭逐渐走向开放、单一逐步走向多元的时代,汪国真的诗歌,无疑给当时的年轻人,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他的诗歌,口语化倾向明显,简单易懂,朗朗上口,最可贵的是,其中充满青春、梦想、温暖,以及我们今日所说的"正能量"。/<font>

那个年代的年轻人,谁没有读过汪国真,谁没有爱过他的几首或者几句诗歌?他见证过我们的青春年少,曾是我们初次写情书时候援引的诗句的作者,是我们考场失意时默默给与支持的智者,是毕业留念册上彼此引用的励志壮语的出处。/<font>

所以,毋庸置疑,我们都曾爱过他。/<font>

4 纪念他,是一场集体怀旧/<font>

读汪国真诗歌的那一代,如今都已中年。中年人,如今把握了主流话语权。你去看这几年的电影市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匆匆那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万物生长》……。怀旧,已经是我们这一批中年人的共同文化风向。/<font>

也许是留恋当年热血朝气的自己,也许是难舍未曾完成的朦胧恋情,也许是太多无法实现的梦想,也许是缅怀那单纯无畏的曾经……我们集体怀旧忆旧,在电影院里,在别人的故事里,看到当年的自己。/<font>

这一两年来,我重新开始写点诗歌,因为在自己的公众号发,所以很自在,好好歹歹随意发,没有什么门槛。诗歌的点击率自然是比较低,倒也无所谓,纯粹玩个自己开心自在。人活到中年,对于旁人的评价和议论越来越不在意。有人夸你自然是好,有人贬损也觉得和自身并无多大干系,不困于心便全然可以无谓。写诗,纯粹成了一种个人表达的需求。这是四十不惑的好处,于是灵魂自由、精神丰盈。/<font>

今日,又到汪国真的纪念日。用这篇文章来追忆汪国真,追忆他的诗歌,追忆他的诗歌中的我们自己的青春年少。/<font>

汪国真,用诗歌的流行成就了他自身的伟大。他的诗歌,足够鲜明足够生动足够励志足够温暖,最重要的是,它们真的陪伴过我们的成长。/<font>

于是,这一切,足够我们,记住他!            /<font>

(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