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医生是最常失眠的职业?值班 30 多小时,只睡了不到 4 小时……

「我们本不愿入世,因而和人世的关系只好有时隔断才可忍受。因此,我们按时回复到未入世以前或子宫以内的生活,想重复类似这个生活的特点,如温暖、黑暗及激情的退隐。有些人还像一个球似的蜷曲着身体——和在子宫内的位置相似。

们似乎仅有三分之二属于现世,三分之一尚未诞生。

——弗洛伊德谈睡眠

弗洛伊德的话点出了一个重要的实事——人类一生中,有三分之一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

睡眠,就像吃饭呼吸一样稀松平常,也像吃饭呼吸一样不可或缺。然而,睡眠作为生命的一项基本权利,却常常因种种现实因素被忽视、被剥夺。

据中国睡眠研究会调查,中国成年人的失眠发生率高达 38.2%,超过 3 亿中国人有睡眠障碍。

于是,「中国首个关注国人睡眠状况及背后社会问题的系列纪录片」——《追眠记》,应运而生。

马尔克斯曾在《百年孤独》里写道,失眠症是时疫性疾病。

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失眠更是如时疫般蔓延,而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人生境遇,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不眠之夜。

忙到没时间睡!

下午 4 点,陈长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过去的 30 多个小时,他只睡了不到 4 个小时。

30 岁不到的陈长城,工作 5 年,是上海儿童医学中心重镇监护室的住院总医师。

工作中和下班后的陈长城,俨然两种状态。

下班后的他,就没怎么睁开过眼睛,整个人呈现出一副病态的松弛。

毕竟是 20 多岁的年轻人,陈长城在镜头前表示,「跟兄弟们出去吃吃饭、喝喝小酒,浪一浪」,是自己近来的小愿望,但因为时间问题,这个小愿望如今都成了奢侈。

而工作中的他,却总是精神奕奕,不能放松,也不敢放松。

重症监护室的小孩本来就很危重,作为总住院医师,他的每一个决定、措施都可能关乎性命,压力巨大!

除了要承受巨大的心里压力,这份工作更考验着他的身体:全年没有一天休息,每 4 天一个大夜班,大夜班要从头一天早上 8 点一直上到第二天下午,30 多个小时中,除了睡觉,他几乎一刻也不能停,而睡觉时间一般也只在 3、4 个小时左右。

这天,凌晨 2:30 ,连续值班 18 个小时后的陈长城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但睡也不一定睡得踏实,身上的 call 机一响,就必须得起来,「医生都怕它响,一响准没好事,『 俗称夺命连环 call』 」。

这不,刚睡下不到 4 个小时,凌晨 6 点,call 机便「滴滴滴」地响起,一位患者突发紧急情况,陈长城立刻起身赶往病房抢救:

一同赶来的医生、护士围在病床旁,大家都没说话,默默参与抢救。不同于影视剧里抢救环节的惊心动魄,这里的气氛更多是焦灼、压抑。

镜头一切换,陈长城走到病房门口,表情严肃,向摄制组耸肩摊手,「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随后,镜头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可以想象,镜头后的陈长城也许会懊恼、沮丧、无力,也许会收拾心情拯救下一个患者……总之,不会再去睡觉,也不会睡得着。

跟陈长城一样,张磊也是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的医生。作为呼吸内科的主治医师,张磊的工作非常繁重,5 岁的儿子最近一直在发烧,但他因忙于医院的工作,一直没时间陪儿子。

妻子哭着向他抱怨,「儿子的童年只有一个,你连陪儿子骑自行车的时间都没有……」

但不是张磊不想陪儿子,是工作让他实在抽不开身:每天将近 100 个病人,每周将近 20 台手术在等着他。

早上 7 点,张磊便开始接诊,一直忙到下午 5 点,他才有空来重症监护室,观察明天要进行手术的两位患者的病情,普通病房里还有十几个明天也要做手术的患者家属等着和他交流,交流完毕后,不管多晚,他都要一项一项地检查,为明天的 7 项手术做准备……

等他能够在医院的休息室躺下时,已是深夜,第二天早上 6 点半,就要起床做手术准备……

张磊坦言:「有时候,不是疲惫到极致,沾枕头就能睡着,而是忙到兴奋、忙到亢奋,让你睡你都睡不着。

张磊知道自己不能抽身陪孩子,便将这份为人父的责任投注到工作中,「你真正治愈的肯定不是百分之百的,但你要百分之百地去安慰他,去体谅他。当爸爸后,我有更深的感触,跟父母交流的时间更长了……」

据零点中国数据显示,媒体人、医务人员的睡眠指数得分已连续两年排在倒数两位。同时,医务人员还分别以高达 39.9% 和 56.9% 的比例,成为最常失眠和睡眠障碍严重程度最高的职业 。

陈长城、张磊正是广大医生群体的真实写照,查房、值班、抢救,颠倒作息、日复一日……

而如果医生、护士是因为工作原因而想睡不能睡的话,有些人却压根儿不想睡。

「生时何须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狄更斯曾说,要延长白天的时间,最妙的办法莫如从黑夜偷用几个钟头。

在笔者高三时,这句话和「哈佛凌晨 4 点钟的图书馆」一起,作为珍(ti)惜(chang)时(ao)间(ye)的名言警句,被做成红字黄底的条幅挂在教室里最醒目的位置。

如今,高考已结束多年,当年的学子们奔赴城市打拼,却免不了沿用这一法则,他们想通过减少睡眠时间,以确保在激烈的竞争中获胜。

35 岁的南曦,是四大会师计事务所的高管,高效率、快节奏,是她的一贯作风。

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庭,她都追求卓越。每天晚上哄大女儿睡着后,她还要继续工作。

什么时候睡觉,取决于什么时候完成工作,而不管昨晚几点钟睡的,她都坚持早晨 5、6 点起床,哪怕已经怀有 6 个月的身孕。

身体已经告诉你还需要睡觉,毕竟才睡了 3 个小时,但越躺越清醒,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起来。

同样 35 岁的张成,是个互联网创业者,跟南曦一样,张成为追求事业上的完美而忽略睡眠,却更加极致,看他那双浓烈的「熊猫眼」就知道。

一出场,弹幕就被他这「一脸仙气」震惊:

创业 3 年以来,为节省通勤时间,他选择住在公司,每天凌晨 3 点半到 4 点才入睡,8 点左右就起床工作。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他却毫不在乎,「生时何须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是他的人生信条。

人生在世不留下点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成和南曦不是特例。零点中国睡眠指数 2014 年调查了中国 40 个典型的一二三线城市,调查结果出现明显规律,城市层级越高越发达,睡眠指数得分越低:

上海是睡得最少的城市,平均不足 7 小时。

北京是通宵加班最疯狂的城市,平均一年通宵加班次数 12 次。

深圳是最爱在车里睡觉的城市,18% 的深圳人在上下班时睡着。

在大城市打拼的人,他们有的为了梦想主动选择少睡,有的为了生计,被生活拖着晚睡。

但这两者都不如这种情况痛苦——想睡而睡不着。

睡眠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

24 岁的忻雨患有中重度抑郁症,长期受失眠的困扰,一晚安适的睡眠对她来说,可能是最奢侈的一件事。

严重的失眠让她无法正常工作——一年内换了三家公司,没有一家能坚持两个月。

从河南农村考入上海重点大学的忻雨,本是父亲和全村人的骄傲,但大学里人才济济,她为失去了昔日的光环而焦虑至极,在大二那年被诊断为抑郁症。

如果不吃安眠药,忻雨可以一整夜都不睡觉,在睡不着的夜晚里,她总是写稿到深夜,为的是赚取一些治病的钱。

写到后半夜,她才关掉电脑,上床躺下,但还是难以入眠,必须吃药。而长期的药物依赖,已让吃药变成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我明明不困,但吃了药之后,身上所有的力气和血,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那更痛苦的事了。

看到这里,你也许会为自己的健康感到幸运,但像忻雨一样受重度失眠困扰的人不在少数,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警惕和重视。

据 2017 年世界卫生组织提供数据,中国抑郁症患者人数达 5400 万 ,而失眠,正是抑郁症患者的一大共性。

从今天开始,重视睡眠

德国摄影师贝尔恩德·哈格曼旅居中国 7 年,拍摄的数百张普通中国人在公共空间休息的照片,并为此开设了一个网站,「睡觉的中国人」(sleepingchinese.com)

图片来源于:sleepingchinese.com

哈格曼说:

这些在水泥地上、三轮车上、花坛边、健身器上、甚至卡车地下睡觉的人们,是中国得以复兴的原因。

这些人的平静、灵活性和适应能力,令他着迷。

也许哈格曼的话正是我们没有意识到的真理。

在一切讲求高效率、快节奏的今天,睡眠的重要性和它本身所具有的舒适性,似乎都被我们忽略了。诚如本片的片头语:我们已经跑得足够快了,却常常追不上一个缓慢平和的好觉。

而越来越多的研究证明,睡眠扰乱会带来一系列的健康问题,神经组织退化的疾病(认知功能受损)、心脏病、高血压、抑郁症等。

看完影片,也许你会觉得「并没有什么用」。的确,影片向我们抛出了一个问题,却没有给出解决的答案。而笔者认为,重视,正是改善的开端。

善待自己,从一个平稳、安适的睡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