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跟父母一起守林场的日子,我妈突然疯了……

虽然已是仲夏,微风轻拂,夜色凉如水,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炎热。

我刚刚端上饭碗,娘的病又犯了,把老爸给她盛的一碗野菜稀饭掀翻在地,土陶粗碗摔碎后的"啪哒"声中,又狠狠甩了老爸一个连环大耳刮子,"叽叽嘎嘎"地怪笑着跑出了家门。

老爸被抽得哭笑不得,尴尬地抚摸着脸上红肿的掌痕,没奈何趴在地上,就着豆大的灯火摸索被打掉的眼镜,还急三火四地冲我吼叫:

"剑春!你是才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呀?快满九岁的儿娃子了,只晓得喂脑壳,一点儿不懂事!还不快去把你娘拉回来......"

一日两餐能照见人影的薄粥,撒上一撮盐,既当菜又当饭,饿得我肚囊皮贴脊梁骨,稍一动弹就冒虚汗。生活如此艰辛,磨骨头养肠子似的,爸妈并没亏待我,即便捉个虱子烤熟了吃,也要把两个腿腿掰下来给我塞牙缝。

这当口,我犹如才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两豆塞耳不管不顾,赶紧又呼哧呼哧地吸了好几口,才放下筷子撵了出去。

弯弯的月亮,貌似翘着嘲笑的嘴儿,满天的星星,仿佛在眨巴那戏谑的眼睛,小虫的浅吟低唱,听起来恰似在揶揄,这一切都让我心烦意乱。

初起的薄雾随山风飘拂,宛若轻纱般地缠绕在房前屋后,娘早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从小在城里长大,随父母来到这不见人烟的大巴山深处,已经快满两年了。

白天没一个小伙伴玩耍,性情日渐孤僻,胆量却不见长,我傻乎乎地站在屋前的地坝上,根本不敢挪动半步,更不敢吱声。

倒不是厌烦娘亲,是怕那莫名其妙的"鬼"把我拖了去。

老爸口中的"儿娃子",在巴渝的方言中是指有担当的男子汉,我要年底才满九岁,虽然也自诩为男子汉,不管怎么说,都是没胆量雄起的。

当然了,这"雄起"也是方言,形容男子汉要有气魄。

陡然间,屋后不远处的小山包响起一阵"叽叽嘎嘎"地怪笑,这声音虽然碜得我心慌,可那是我娘的声音呀!父母是小孩儿的靠山,娘在那里,我还怕个啥?当即沿着一条茅根小路,循声觅了过去。

那个地方我经常去,馒头状的一座小山被密集的松林覆盖,郁郁葱葱,四季苍翠。更有一个两边排着石人石马的坝子,老爸说这些石人石马叫翁仲,但从没告诉我这是一座荒败的古墓。

我经常到那里去,倒不是去欣赏那些缺胳膊少腿的石雕,而是那里长满了野生的覆盆子。

覆盆子又叫野草莓,甜丝丝的比苦叽叽的野菜稀饭好吃,夏天正是这种野果子成熟的季节。

赶到那坝子上,娘的声音没了,我的胆也没了,缩头缩脑地颤抖着哭喊了几声"娘!您在哪里......"

娘的怪笑又从小山包里传来,倏地,我胆肥了不少,拔腿向她发出声音的地方赶去。

就着冰凉的月光,我发现这山包的前面不知何时已经坍塌,形成了一道数丈高的峭壁,露出一个被泥土和树枝掩盖的洞口。

娘的声音,正是从那黑黢黢的洞穴里发出来的。

尽管老爸说娘这几天似乎神经出了点问题,凡事要多个心眼,谨防她伤到自己,可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心疼我吗?

不待走近洞口,一个不留神,被坍塌下来的树枝和泥土绊倒,摔得我"哎唷、哎唷"叫了几声,不提防伴随着一声怪笑,那洞里飞出一块石头来,险些砸到了我。

情急中几个翻滚,我窜到了峭壁的左侧,又匍匐着来到洞边,生怕头脑不清醒的娘再砸我,索性倚靠着峭壁坐下,又期期艾艾地叫起娘来。

真没想到呀!我每叫一声,她就从洞里用拳头大的石头砸我一次,我不吱声,她就不砸了。

茅根小路上出现了一团火光,我知道那是摸到眼镜的老爸寻来了,因为家里早就没了电池,高度近视的他夜里出门,即便燃起火把,也得小心翼翼。

我站起身来高声大叫:"娘在这里呢!"

奇怪了,这大的声音,娘居然没砸我。许是洞中没石头了吧?我探出脑袋又朝洞里叫了声娘,幸亏躲得快,"飕"地一声,一块石头又擦着我的耳朵砸了过来。

"娘!我是您的独生子春儿呀!干嘛要砸我这个孝顺的......"

没想到石头又一个接一个的砸了出来,还引来她怪声怪气地笑声:"娘砸的就是你这个孝顺的儿子!啷个嘛,我是你娘,不砸你砸哪个?"

爱砸不砸,我躲开就是,谁叫她是生病的娘呢?我干脆闭上鸟嘴,不再吭声了,等待正一步步走过来的老爸。

老爸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近视眼,毕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曾任的资深编辑,在我眼中,他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大才子!

我在灌木杂乱的土石堆中连滚带爬,在坝子边迎上了老爸,把娘砸我的事说了,扯着他从侧边靠近洞口,还不失时机地就着火光,把几颗红鲜鲜的野草莓塞进嘴里,当然了,也给老爸喂了一颗最大的。

但他只咬了一个牙印,咂了丁点儿糖水后,又塞到我嘴里,诧愕地问道:"这山包早上还好好的,我和你娘巡山在外,你在家没听见垮塌的响声?"

"我半晌午还来寻过野果子,那时还是好好的,没垮呢。下午饿得不行,后来睡着了......"

时逢那场持续三个年头的灾荒年代,粮食定量供应,一年四季少见油荤,粮食本来就不够吃。爸妈又不懂农事,除了顺道采摘的一些野菜和蘑菇,根本没有菜蔬,家里一直只开两顿伙食,吊命一样养着一口气,我不困倦在床上,只怕要饿晕过去。

老爸默默无言地摸了摸我的头顶,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牵着老爸来到洞侧,他举起火把四下里照了照,又用火把在洞口探了探,轻言细语地对里面的娘说道:"淑娴,这是阴气森森的墓室呢。小心戾气伤身呀,你快出来吧。"

哈哈!娘不但没砸老爸,甚至于连声也懒得吭一下,仿佛她根本就不在洞里。

老爸狐疑地看着我,我望着他用麻线系在耳朵上的黑框眼镜,无奈看不清厚墩墩的镜片下那询问的目光,只好委屈地又叫了一声娘。

"飕"地一声,洞中又砸出来拳头大的一块石头,还刚好掉在我的脚边,老爸怕我被娘失手砸得头破血流,缺医少药的不是个事。把我扯到他身后,用火把凑到石头近前晃了晃,嘴里咦了一声,弯腰捡起那石头,又将火把和石头凑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我好奇的拿眼打量,瞧那灰不溜秋的石头两头翘起,中间还凸起一个小包,我觉得一点儿不好看,还不如河沟里的鹅卵石来得光鲜。

觑见脚下还有一块先前砸出来的石头,只不过比老爸手上的那块小得多了,在火光映照下,正闪烁着黄澄澄的暗光。

我把这块沉甸甸的石头拿在手中,感觉比家里的斧头还重,便用双手捧给老爸,说:"这里还有一块黄色的石头呢。"

老爸偏过脸来一看,顿时惊呆了,把手上的石头揣进裤兜里,只略微看了一眼,又忙不迭塞进了荷包,压抑不住兴奋的心情,颤声叫道:

"淑娴!淑娴!拜托你了,由着性子可劲的砸呀!把里面的石头全砸出来吧!"

岂料我娘根本不搭理他,仿佛地遁了一样,老爸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好不容易才稍许平静了一下,咬着我耳朵蚁语:

"剑春乖些哈!快!快!快!快点儿不住声的叫娘!老爸有钱了,不怕治不好你娘的疯病!"

我一叠声叫起娘来,娘只砸了十五、六块石头,便没了动静,任我再怎么叫喊,加上老爸的助威,洞里也是寂然无声。

这当口,一股恐慌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知怎么了,年幼的我以为娘殁了,哇哇大哭着不顾一切地爬进了洞口。

殊不知刚一爬进去,就被娘一把搂在怀里,不但用舌头吻着我的眼泪,还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匣子塞在我的手里,慈爱地拍着我的后背,母爱十足地柔声说道:

"娘的乖春儿莫哭了哈,莫哭了哈,娘好好的在这里呀。石头砸完了,不等于娘死了呀。娘不但活得好好的,心里那团乱麻也捋了个一干二净呢。咱母子俩还是快点儿出去,免得你爸着急不是......"

这时候,老爸也探着火把爬了进来,奈何这墓室的拱券不高,他和娘亲坐在地上,脑袋瓜子几乎挨着青石条砌的拱券了。这墓室也不大,一家三口挤成了团,几乎塞了个满满登登。

地上啥都没有了,空空荡荡一目了然,活人窝在这里不是个事儿,好在娘亲已经神清气爽了,吩咐老爸先爬出去,等我出来后,她才钻了出来。

打着火把仔细地照了又照,搜了又搜,不多不少,银元宝二十四个,金元宝十二个,我手里还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玉匣子,不知里面装着啥宝贝。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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