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仁寿的“人民币玩家”之路

与同处于成都三圈层的青白江、都江堰、金堂等地相比,仁寿不论是热度还是房价,都超出了不止一个身位,看上去仁寿被划入了天府新区是一个利好,但不利的地方也显而易见——它根本不属于成都。

话题展开前,有必要套用网络上关于马化腾的一句调侃:小伙子,问问题之前,想一想你充了多少钱……

1.

“钢铁那边的房价涨得更快,完全买不起了。”在仁寿县视高镇,一位戴眼镜的姑娘这样对我说。她语速很快,急于表达的欲望有时候会让她有点结巴。

她几乎是仁寿当地“求上进”的居民的典型写照——在房价快速上涨的前期,闭着眼冲了进去,然后意外地发现——赚了。随之而来的是忐忑和一点点不忿,他们不知道房价会涨到什么地步,而且无力再多购置一套房产,这意味着,他们今后不太可能换房,也不太可能与随之而来的红利产生更多直接关联。

实际上,成都人所说的视高,指的是视高镇几公里以外的钢铁镇,一个几年前被并入视高的小镇,那里现在被冠以“大学城”的称谓,大概七八家开发商在那里如火如荼,房价也比视高镇本身高出了不少。但买房人很喜欢钢铁宽敞的市政道路,以及火热的开工景象,相较视高老场镇狭窄破旧的景象,这给了他们视觉和心理上更强的冲击。在钢铁房产最热烈的时候,楼盘开出就被秒光的情况时有发生。

但至少在目前,这样火爆的场景不得不暂时中断,很大原因在于此地已没有新开出的土地。钢铁核心区域三四公里外的一位饭店老板对我说,“总会发展到这里,我这个几百平的铺子看怎么补偿咯。”我注意到,他已经很精明地把饭店周边的地块用篱笆围了起来,这又为他增加了好几百平米的占地,哪怕这样的地方现在只作为停车用途。

如同前面提到的那位姑娘,这位饭店老板和很多视高人一样,在飞速的变化面前,开始变得越来越精明。

钢铁镇

2.

仁寿诸镇中,视高最先火起来,从地理位置看,合乎逻辑,这是仁寿下辖离天府新区最近的镇,即便它还缺少很多发展必须的配套,但驱车十几二十分钟就能抵达天府新区核心和不限购,已足以支撑投资者们的信心。

从上面的角度看,你根本没法说视高只是仁寿先期抛出来试水的石子,因为它的发展如此顺乎逻辑,以至于这么一个基础孱弱之地的房地产市场走势之强,可能连仁寿自己都没想到。但很快,很多人(开发商、投资者)或许是真的、也或许只是自己认为的,看懂了形势,开始从视高继续南下。那里往南,还有仁寿真正的政治经济核心,也是目前仁寿推地的重心,县政府所在地——文林镇。

如果去过文林,就会发现人的思维不仅总带有一些普适性,还因此而有着强大的实践力——很多事物似乎合乎多数人的逻辑,于是现实也会因此而被推动,真的按照人们所想那样地发展。这里印证了马化腾的那句调侃——仁寿已经为此充了很多钱,文林的基础比视高好得多,在视高发展稍息之暇,它自然成为下一个被追逐的地方。

视高镇

3.

沿蓉遵高速驱车大约九十公里,我心里开始有点后悔这趟仁寿之行,远得有些超出想象。

后半程车一直在小型山岭间的高速上前行,甚至还要走一段近两公里长的隧道,这让我有种远行的感觉——这里怎么可能成为开发商抢破头的区域?除了已经就位的保利、北辰、万科、碧桂园、领地、美的、金辉、铁投等品牌房企,上周,蓝光通过收购川发展股份、合作开发的方式也进入了仁寿文林镇。

但我最终推翻了自己的疑虑。

下了高速,我们进入仁寿文林镇的门头,仁寿大道。和很多中小型城市一样,下高速以后的这条公路笔直又宽阔,一般都取名xx大道。但不像一些刚开发出来的地区,道路两旁全是刚栽上的矮小树木,仁寿大道两旁间隔段种着的树木还算茂盛。

比这些更高的是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的巨大户外广告牌,那上面全是房地产广告,也是我去过的中小城市中唯一一个没有其他类型广告的地方。保利、北辰、永兴、铁投、天目湖景大平层、传世巨著……“坚持稳中求进”这样的口号夹杂其中,一闪而过。

就在现在,在落笔的此刻,我开始有点不习惯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和文林“镇”联系起来,因为我看到的一切和人们惯常想的“镇”、“小镇”毫无关联。笔直宽广的道路,高大的户外广告牌,和成都任何一个地方都一模一样的土黄色外立高层建筑。和中国大多数地方一样,文林正在努力摆脱掉那个“镇”,只是“得益于”决策者的眼光,这里做得如此好和彻底,以至于让我怀疑自己到达的是成都任何一个新兴区域,比如华府、武侯新城。

仅仅只是扑面而来的广告牌就让我有一种被房地产包围的震撼之感,而这座城市,的确正真实地被房地产开发热潮席卷,裹挟向前。

仁寿大道两侧是文林目前房地产开发的热点区域,叫得上名字的开发商们依次排开,热火朝天地建设着——前不久(4月)这里一次拍卖出去九宗地,品牌开发企业们来势汹汹,财大气粗,那里显然已没有多少中小开发商的空间了。

仁寿本地的开发企业现在为数不多,其中之一开发了文林最早的“财富中心”,那看上去真和成都随便一座写字楼没有区别。现在它还有着“五盘齐发”的实力,但接下来会怎么样,我的确有些悲观。去年3月,这家本地开发企业获得一块土地的溢价率已经达到了124%(后来的一次拍卖中,这家企业获地时的溢价率有显著下降)。

广告牌

4.

有趣的是,一切改变或许还只停留在表面上。这里的人们正在享受着现代化的同时,也正被现代化一点点改变。

在这里,置业顾问还保持着“经理”的骄傲头衔,蹭世界杯的热点无一例外是靠穿着清凉的“足球宝贝”、热辣美女,而那种来自稍微大一些的城市、充满傲慢和猎奇的目光,很快就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独属“小镇”的奇妙店铺,比如香薰植物内衣什么的。

在这里,在这些光亮的综合体里,很多地方你都能感到一种普遍的“小镇焦虑”,它们努力地朝大城市靠拢,无论建筑外形还是“处心积虑”的品牌山寨。

文林镇

肯德基在这里成为了文林人的“星巴克”,中年男女在这里和朋友喝可乐聊天,其中一位女士的脚上穿着袜子和凉拖鞋,脚踝上还系着一条红绳。进来的孩子和少年很少。一个综合体不仅引进了一些诸如“SJY”、“蓝桂纺”的品牌,甚至可能还犯了一个错误——如果从正门进入,扑面而来的就是扶手电梯,或许是意识到这一点,正门没开,人们从旁边的侧门进。

除了那些细节以及文林人可爱的口音、依然实在的性情(一个职业顾问坚持要带我们去看正在施工的工地,然后表示自己可以顶着热辣的太阳再自己走回售楼部),这里的城市建设和成都一些地方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好。就连发展的规律以及轨迹——文林老镇安然无恙,向北发展新区,文林都像是偷师了成都。

5.

文林的决策者和其他地方不同,原因可能是仁寿全县人口约162万,几乎占了整个眉山所有区县的一半,是全国第三大人口县,决策者面对的摊子和其它县可以说天壤之别,从文林北部新区的发展也能看出这一点——“几可乱真”的高层建筑并非核心,这里的核心是约2000亩的仁寿湿地公园,城北新区的发展几乎都是围绕着这个湿地公园展开和叙述。

很难想象,一个镇会想到去打造这样规模的城市湿地公园——2015年,湿地公园开建,这一年仁寿县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是20.4亿元,而湿地公园标书上描述的造价大约是2.68亿元。同年,仁寿县还计划打造实施飞泉山公园二期、中央水体公园、文化公园、仁寿广场二期、陵州公园、包家河带状公园等7个项目,项目总占地约3610亩,总投资约9.6亿元,如果还要计算这近2000亩土地的价值,这样的投入对仁寿、文林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而文林镇的确这么做了,这或许是它和其它地方的最大不同。

湿地公园旁有一些住宅项目,现在价格在当地已是翘楚,甚至不让成都某些地方。从湿地公园望过去,那些高大建筑竟然漂亮得让人联想到中央公园(可能因为那个楼盘叫中央公园),我想很难会有人对这里有不好的“小镇”感觉。除此之外,湿地公园旁还有文林镇唯一的大型卖场家乐福(大概),和一些综合体、写字楼,以及很多的仁寿机关单位。

仁寿湿地公园

近年文林推出的土地很多都紧挨、或者离湿地公园不远,即便是最近成交的多宗“文化公园”附近地块,实际离湿地公园也没有几公里——生态景观,尤其水景对城市住宅价格的影响的确非常明显,这大概也是决策者们的眼光独到之处。

还有一个微末的细节,藏着一些东西。

在仁寿大道两侧的每一根灯柱下方,都刻着“天府新区”,仁寿非常明白天府新区对他们而言有何意味,而另外更加深刻的影响,的确已经在整个仁寿发生了。

无可避免的,我们的小镇正在被房地产开发企业改变,后者越来越多地把目光投向三四五六七八乃至二十线,这个国度也的确有足够多的小城小镇让他们去占领。但很难说这种关系里面有太多“耕耘”、“建设”甚至“社会责任”之类的崇高含义,那些硕大无朋的身躯仅仅只是无法停止脚步而已。

(楼市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