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俗小说第十二章:风起青萍

(风起于青萍之末)  

关于景张氏的流言绯闻,景林贵不屑一顾,但是,景张氏打架伤了人,还是应当赶紧去赔偿去善后。  

景林贵说:“每天谣言满天飞,都不要轻意相信…,对方先动手也罢,人家吃亏了就赔人家么。她呀…,哎,平时就爱说三道四,闲论别人的长短,结果呢…自己却让流言中伤了。”  

景林贵:“叛乱就在一百里外,烧杀抢掠,对咱而言,今天不知明天的安危,都还斤斤计较什么呢?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想着防备强盗来犯吧,还能说什么哩。”  

景林贵:“佣人、佣工的薪资,现在都用粮食支付,把粮价折算的便宜一些。再有向咱募捐的、化布施的,只要是正当的,都用粮食折价代替吧,粮价折算的比市价不能便宜。从今天起,粮油不远运,只在城里、镇上零售,概不赊欠。”  

景林贵很是心平气和,也请大家安心,一家人听了便各行其事去了。  

景林贵对正妻景王氏说道:“实际上呀…,越是灾年,粮食生意反倒越赚钱,往往如此,也许…这里就有我犯下的罪过吧。”  

福威镖局刘镖师到访,与景林贵密谈。  

刘镖师:“那个吴麻三,不过是个投机钻营之徒,纠结了十几个臭味相投的乡党,这一帮人混迹于叛乱阵营,胆大妄为,相机抢劫财物而已。吴麻三倒是放出话儿了,说晋南乃富庶之地,打到晋南发财去,他也放言晋南有他的仇家,还说这里有他安插的作细呢。这种地痞最爱吹嘘,听着就是胡说八道,当年,你家没有得罪于吴麻三,还对他姐姐有恩呢。”  

景林贵:“狂妄之徒,亡命之徒,不论以人之常情。我…,我想起我小时候打架了,过后不恨那个和我打架的人,而记恨拉偏架的人,这也很荒唐可笑。你也晓得,我为了息事宁人,也赠了吴麻三银子的,后来呢,吴麻三还不是向衙门举告我,摆了我一道么?也许吴麻三以为,我当时是保甲长,他姐在周家庄受了罪,就该由我担责。”  

刘镖师:“现在…,这里还有没有私下收容难民的人家?”  

景林贵:“说不好,不好说…”  

刘镖师:“不必隐讳,有些租户承租的田地多了起来,让亲戚帮助耕种,所谓的亲戚来历不明,这样的现象一直在增加,很少有人向官府举告。”  

景林贵:“隔山隔水,还有一道道关卡,能渗透到这里的难民也算上天助之。”  

刘镖师:“暗地里贩卖人口的现象也很猖獗呢,据我观察,一些富人丧心病狂,蓄养了不少的奴隶,当然也不向官方如实汇报备案。”  

景林贵叹气。  

刘镖师:“听说,新修的庙里有了一帮来路不明的和尚。”  

景林贵:“那呀,不管什么来路,都是寄身养命哩,咱别想太多了。天地悲惨,咱对别人不苛求,对任何人也不刻求。”  

刘镖师:“可是人心难测呀,在非常时期,人又是极其善变的,那些杀人如麻的乱民,何曾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呢。”  

景林贵又唉声叹气。  

刘镖师:“比起乱匪之众,吴麻三不过是九牛一毛。乱匪不会占据河东,但是有借道迂回的便利,并且沿途一定会侵扰一番的,叛匪也需要钱粮,再则,官军与叛匪做战,这里的州县正在成为官军的后方,不断向官军输送后勤补济,如此一来,叛军就有打击晋南的战略必要,不排除烧杀报复。不过呢,晋南也很大,有的地方会遭殃,有的地方就会幸免于难,就看天时地利的变化了。”  

景林贵:“就看造化吧。”

(周根福丢了差事)

景张氏和周李氏打了著名的一架,经典的不得了,全县都传开了。周根福很知趣,自觉辞掉了景府管家的职务。  

周根福不辞职,景老爷也必然会把他开了的,人活脸、树活皮,景老爷再宽容厚道,那也是有低线的,全县人都说周管家把景老爷的小老婆睡了,景老爷只要不寻死上吊,定然会让你滚蛋,不然还在世间活什么意思呢?  

周田生把周根福寻来,大声斥责,说:“谁让你辞职的,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  

周根福说:“我不走,被开除也是迟早的事儿。”  

周田生说:“混帐,你这一辞职,不就等于承认你和那骚婆娘有一腿呀。暗地里勾勾搭搭的男人女人多的是,谁笑话谁哩?谁怕谁笑话哩,谁家锅底没有黑。他景林贵是怎么发达的,想当年……,算了不提了。你已经辞职了,还有啥好说的,你若不走,看景林贵有啥说辞,没有二百两能把人打发了?从我这里他就过不去。”   

周根福则说:“二叔,好象景林贵得罪了你似的,你处处要和景家做对儿,不管你们有啥恩怨别把我扯上。”  

周田生一愣,道:“谁说我和景林贵有怨有恨呢?我禀公办事的时候,也有一点私心,我顾念着大周家的几百口人呢,你家小康即富,能吃饱穿暖了,你到本家别人家里看一看…。修庙,镖队,乡勇,用了多少周家男人,你数一数,都不是白用的,多多少少都是拿钱的。我费尽心思帮大家呢,谁吃饱了撑的,一天净说我的闲话呢。”  

周田生说:“景林贵干了多年保甲长,他不想得罪人无为而治,和稀泥抹光墙的,把周家庄的不少正事儿都耽搁了,所以,对景林贵不满的不是我一个…”  

周根福听的不耐烦了,说:“知道了,我知道!”  

本来,景张氏咬伤了周李氏,景林贵打发两个在周家庄有威望人的去说事儿,调解纠纷,私下了结,只想尽快息事宁人。说话人都把事儿说的差不多了,周根福突然辞了职,只拿了二十两退职金,周田生因此立刻变卦,坚决反对私了。周田生还是周氏家族的族长,他管得上拿得住。  

周李氏要告景张氏的状,让刘老秀才写状纸,刘老秀才不说话直摆手儿,刘老婆子就对周根福说:“不要为难你叔了,让你叔难做人哩,你们周家也有秀才嘛”。  

周根福就找了本家堂兄弟周根占,说:“你给写写吧,写成啥样是啥样。”  

周根占不想笑也笑了,说:“你比我认识的字儿多多啦,怎么,别人都不给咱写,你就自己写呀。”  

周根福生气了,道:“让你写你就写,好赖都不怪你。”  

周根占说:“那,要是官司打赢了,别忘了给我酬劳。”  

周根福也乐了。这时,周田生已经把状子写好了,派人送来,让周根福照抄一遍,赶紧送去衙门。  

周根福把状纸送往县衙,做这种事儿让他很不堪,又不能不硬着头皮去做。李主簿认识周根福,把周根福叫到书房,落座捧茶。  

李主簿笑道:“别怪我说你。事出皆有因,如果你一直中规中矩,检检点点,怎么能传出那么多是非,流言非语传的这么历害,我家里人都听说了,你说你干干净净,谁相信呢?到处都是男人,不说张三不说李四,偏偏说你,你说你没错就是你的错。”  

李主簿说:“老话怎么说的,发乎情,止乎礼,你想一想你做到了没有。景老爷雇佣你,不仅因为你聪明能干,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你是周家人,景老爷依靠你,以便妥善处理与周氏家族的关系,这下倒好,这事儿闹的,周家和景家又杠上了。”    

周根福一笑,心里想:周田生假惺惺的,这个李主簿也是假惺惺的,凡是场面上的人物都喜欢假惺惺吧,装腔作势、煞有介事,去你m的…

李主簿说:“如果景张氏也告你一状,你以为谁会赢?”  

周福根一怔,笑道:“告我什么?”  

李主簿说:“告你什么?两个女人为什么打架,就告你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下人勾引主人妻室,坐实了,能判多大的罪。这在有些地方,按照宗法动私刑,官府也不过问的。我不想吓唬你,你自己不检点,以下犯上,你不认为你犯了众怒吗。”  

李主簿又说:“状纸我接受了,衙门着手受理此案,私底下也不要松懈,还能活动还能调解。”  

周根福回去了,回到周家庄的家里,父母皆在,丈母娘也在。周李氏鼻尖子上敷着药膏,所以,脸中间勒着一道纱布系在脑后。  

父亲询问情况,母亲说:“问什么问的。我就说别打官司,都不傻不憨的,赌上气儿了,能赢了人家吗?心里就没有一点B数儿呀。”  

丈母娘也道:“我也说,差不多就算了,谁叫咱找茬儿先动手哩,这一点到了公堂还能胡说呀?在大街之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咱敢胡说,不承认…那也行,那就把官司就打的没完没了。咱就想一想,咱敢胡说,周家的女人们也都愿意当证见,证明是景张氏先动手,人家姓景的服不服呢?”  

丈母娘又说:“就是鼻子没有尖儿了,好了一个疤儿,又不影响出气儿,人家答应赔二百两可不少了,去问一问,连二两银子也拿不出来的人家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