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文,選自《綻放:一切很美,我們一起向前》
前兩天,我去南京到朋友秦貓貓的咖啡館裡坐了一個下午,看著她一邊衝咖啡一邊招呼客人,特別忙碌又充實,真的很為她開心。她現在有幸福的家庭,一對乖巧的兒女,還在經營著自己喜歡的事業。我不禁想起十年前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正在談一場糾結的戀愛。在從重慶開往成都的火車上,她跟我訴了很多苦,看著她愁眉緊鎖的樣子我跟她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是的,我年輕的時候也談過一場自以為轟轟烈烈卻最終狼狽收場的戀愛。我是很容易在愛裡變得卑微的那個人,太顧及對方的感受,常常患得患失。整個大學期間,我都在談這麼一場逐漸失去自我的異地戀。
認識他的時候我正在讀初二,他比我高一級,偶爾擦身而過的時候點頭打個招呼;後來我們又到了同一所高中讀書,他那時在學校裡組樂隊,人又高又帥,是很多女生暗戀的對象。我總是從別的女生那裡聽到他的消息,和他只是點頭之交,就算有時騎車上學的路上遇見會同行一段,也只是簡單地隨意聊幾句而已。後來他比我先畢業,去了成都上大學,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再重逢是某一年的冬天。那天正好下著雪,天很冷,我站在廣場上等朋友,雙手插在口袋裡不停地跺著雙腳。而此刻的他,正坐在廣場上一個有著大大落地窗的咖啡館裡,他看到了當時背對著他的我,指著我的背影跟坐在一起的朋友說:“看,那個女孩我認識。”我就好像聽到了似的,在他說完那句話一分一秒都不差的時候轉過了頭,也看到了玻璃窗內的他,衝他笑了笑。
那一天是二月十二日,他花了兩天時間到處找人要到了我家的電話號碼。二月十四日那天,他打電話給我,不過我們只是聊聊天問問彼此近況,在掛斷電話前互相留了通信地址。很快,假期結束他回成都了,我依然留在蘭州。開學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他的信,就這麼一來二往,我們通了好幾封信,暑假期間他又回了蘭州。似乎也沒什麼太多追求的過程,我們就在一起了,開始了長達四年的異地戀。
那個時候最主要的溝通的方式就是寫信,我每天都在等待班委取信回來。如果有他的信,內心就會變得特別雀躍,拿到信就會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封信反反覆覆要看上好幾遍,生怕漏掉了任何一個字。有時候還能很難得打一通電話,他常常在學校的電話亭裡排一個多小時的隊打電話給我;再後來我們有了傳呼機,一看到對方號碼,不管當時在幹什麼,都會第一時間跑去電話亭回電話給對方。
有一次,我聽到一首新歌,歌詞特別適合當時的心境,就打電話給傳呼臺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給傳呼臺小姐。後來他說當時他正在去食堂的路上,站在原地看完了所有的歌詞,眼眶溼潤。
寂寞當然有一點/你不在我身邊/總是特別想念你的臉
距離是一份考卷/測量相愛的誓言/最後會不會實現
我們為愛還在學/學溝通的語言/學著諒解學著不流淚
等到我們學會飛/飛越黑夜和考驗/日子就要從孤單裡畢業
我們用多一點點的辛苦/來交換多一點點的幸福/就算幸福還有一段路
等我們學會忍耐和付出/這愛情一定會有張證書/證明從此不孤獨
如果你談過一場異地戀,那麼一定懂得這首歌裡的每一句話。辛苦一定是有的,不能時常見面的兩個人只能通過書信、郵件、電話來聯繫,想想也挺好的,就像木心的那首詩: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那時候排幾個小時的隊只為打一通電話,那時候坐幾十個小時的綠皮火車只為見一面。從宿舍有電話的那個時候算起,連續三年每一天他都會打電話給我,他的IC卡堆放起來有半米那麼高,而我的火車票也是厚厚一疊。
從前慢的時候,真好。
我讀大四的那年,他畢業了。可能因為他已經進入社會而我還在校園,我們之間開始慢慢有了變化。他總說我不成熟,也總是在敷衍我。後來兩個人都有了手機,原本以為聯繫會更方便的時候,我們卻開始常常爭吵,吵完和好和好再吵。我在一個小本子上記錄著他給我的每一條短信,可以因為他的一句話高興一整天,也會因為他不高興連續幾天都悶悶不樂。後來,我們就不再每天通話了,有時候根本聯絡不到他。在沒完沒了的哭泣之後,我只能在博客裡寫下一些無病呻吟的語句聊以安慰,常常寫著寫著就流下淚來。
茉莉碎碎念 2014年5月8日
早上沒去上課,昨天睡得太晚,眼睛哭得紅腫。很久沒有那麼淋漓盡致地放聲大哭了,突然覺得痛快之後的輕鬆。他完全不能理解和體會在電話這頭的嘆氣和無可奈何。
一個月的工夫,我們之間那麼遠。我知道他也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和痛苦,甚至大大甚於我。可我一直以為任何時候我都是他最想傾訴的那個人,即便不能給他真正的幫助。我以為他會始終覺得我能給他安慰,可是沒有,根本不是這樣。
我每天那麼多事情,那麼多麻煩,就想和他說說話,可又不敢打擾他,怕他說我長不大,不懂事。
昨晚頭疼得緊,想早點睡,臨睡前看到枕邊的電話,就給他撥了過去。然後一直沒人聽,手機也是小靈通也是。我就開始哭,我知道他不在家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做什麼和什麼人在一起。半個小時的時間我一直沒忍住,不停地撥他的電話,一直哭。真的委屈極了,我那麼壓抑著自己不打擾他不給他打電話,可是他卻沒有真的在忙正事,好多次了。他可以上網可以找別人聊天可是沒時間給我打電話,心灰得可以。
後來電話終於通了,他說和同事們去KTV了。我不能說任何責怪的話,我不能發洩我任何的不滿,我不能讓他覺得我無理取鬧,可我真的很委屈。他又說在同事的車上不方便,回家再打給我,我空握著電話再也忍不住,把頭埋在被子裡放聲大哭。後來和他講話的時候我就沒停住哭泣,他沒有往常的不耐煩,可仍然覺得我莫名其妙吧。
他停下來站在路邊的某個角落裡跟我講話,我想起以前他在電話亭前排幾個小時的隊打電話給我,只為跟我說句話。我們還是沒有說什麼實質性的問題,他還是覺得我不成熟,我幾乎憤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們怎麼了?我們這是怎麼了?對方完全不能給自己安慰,彼此完全不能夠很好地交流。
我冷靜下來,不再哭了,怕他不耐煩,我問他:“你到底怎麼了?”他不說話,我的心就一直往下沉,我知道我們之間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其實我知道當時他正和別的女孩在一起,雖然他始終不肯承認,但當他在郵件裡寫下這樣的話時我還是會被感動到:剛剛來看,真的又一年了,我,那麼愛你。又是這樣,才寫了這幾個字我的淚水就已然開始瀰漫了。我知道,我愛你,上帝也應該知道的。工作的壓力、生活的壓力、考試的壓力,這些我特別希望你能夠理解,可我們,我們是如此的年輕啊!我真的害怕再彼此傷害了,你明白嗎?我們都太年輕。
是的,我們都太年輕了,在年輕的時候不懂愛,也根本不知道未來在哪裡,只是想著全心全意付出一次就好,哪怕真正在一起的希望渺茫也會義無反顧,直到遍體鱗傷。
那年春節,他突然提前結束了假期匆匆回了成都,我看了看時間覺得他差不多快到成都了,就想問問他到沒到。可一打電話給他,他說在和“同事”吃火鍋,讓我別煩了,還說再打電話就關機,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我再打過去的時候,他竟然真的關機了!天哪,我怎麼能讓他不耐煩到這種程度,我又一次握著電話大哭了一場,這一次不是傷心,是哭自己的沒出息,哭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卑微,哭自己原來早已失去的自我。
哭累了,從手機裡刪了他的電話。終究,那張愛情證書我們還是沒拿到。
這一天是2004年的2月2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在這一天我是真的狠下心離開了那個不好的自己,我做到了。
後來我還是一如幾年前決定的那樣畢業後去了成都,他有後悔,也有再來找我,可我不會再回到那個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狀態。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慢慢地變成了現在自己喜歡的樣子,也偶爾會和好多年前本來以為老死不相往來的他聯繫,也會在他爸媽來蘇州的時候去接他們。叔叔阿姨當年都對我很好,現在也會開玩笑地說沒福氣做我的公公婆婆。而當年那個對我不耐煩的、覺得我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他,現在也會在做一些決定的時候來徵詢一下我的意見,我問他:“那麼,我現在成熟了嗎?”
也許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談一場痛苦的戀愛,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我很感謝年輕時的這場異地戀,那夜夜痛哭著入睡的時刻之後再沒有過了,感謝它讓我成長,也感謝在那些痛苦的時刻我沒有糾纏沒有歇斯底里沒有讓自己更瞧不起自己,而是狠下心離開了那個不好的自己。也正因為這樣,我才可以遇見對的人,成為更好的自己。
十年前,對還在痛苦中的貓貓輕描淡寫地講完我的故事後,我喝著可樂滿不在乎地對她說:“你就放心好了,未來肯定比現在好。”
是的,我現在過得比過去好,未來也肯定比現在好。
出版社: 譯林出版社
副標題: 一切很美,我們一起向前
定價: 39.8
裝幀: 平裝
ISBN: 9787544759762
內容簡介
我敢打保票,你肯定許久沒有讀過如此溫暖的一本書。
茉莉是位平凡卻又不平庸的姑娘,她用碎碎念般笨拙的方式,吭吭哧哧一點一點地述說了她自卑的小時候、金黃色的初中時代、有創傷的青春時期,以及她跟三兒的美好相遇。
旅行讓茉莉和三兒相遇相識,兩個熱愛旅行的人一起創辦了“綻放”中國第一旅行女裝,並在旅行的不歸途上越走越遠,在“綻放”成立之初兩人去了西藏、法國、西班牙、希臘,還帶著不到兩歲的兒子嘉嘉,一家三口開始了一場環球之旅。
亦如“綻放”的標語,“一切很美,我們一起向前。而今的茉莉和三兒,每月會帶著綻放的綻友們去世界不同的地方,尼泊爾、印度、不丹、日本、帕勞……分享著和旅行、美好、美衣有關的大事小事。
茉莉:自學設計,曾為饒雪漫御用圖書設計總監;後辭職創業,經營一個叫做“綻放”的旅行女裝品牌,擁有近百萬“綻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