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朋友 摄影:老茶

天还没亮,我就打车到了东区,司机是个女同志,这么早到人迹少的地方,她有些怯。还不太到目的地,就跟我说你下来走几步吧。

西北的初春,早晨格外清冷,只有朋友家的厂子门口亮着灯。大门两侧贴墙固定的花圈被风吹的哗啦哗啦,地上有吹落的花圈零件。我在朋友三姐的陪同下,走进一间烟雾缭绕的房间找到负责人搭了礼。记账的是朋友大姐夫,匆匆记完又去忙。朋友家一个队里的也来的20几个人,满屋子的嘈杂。

8点钟,准时出灵。朋友妈妈不知道突然哪来那么大劲,推开两看护,扑倒在棺椁上,几个主事的男人上去硬抱了过来。朋友儿子抬棺椁头、其他人一起用力刚起步,朋友妻子又扑了上去,挡在灵前,很快也是被架起拉了过来。

我坐的客货,拉一车花圈,前面是灵车,刚开始灵车开的比较快,灵车上的纸活在寒风中跌落翻飞。在金武老路一个不大的转弯处,有13个减速带,棺椁在颠簸之下倾斜了角度、尾部偏向左边,显然,绳子没有固定的特好。朋友三姐夫见状,在我们车副驾驶大放悲声。

从朋友厂到坟地23公里路程,朋友姐姐说以前给奶奶烧纸路难走、朋友花了两天时间把公路到坟地的路用推土机推平,谁承想竟然成了他自己最后走的路。

车从高架桥下穿过,坟地周围靠左远处是山,近旁边右侧是冬天干涸的河。有几股碎石的河床与地面约两三米的落差。在阴阳先生看来,水是青龙,风水宝地 。周围也就三五家坟堆,靠东面二十来米远有一个单独的坟头,上面高高插着一只头朝西的白纸鹤,有“驾鹤西去”的意思,附近农村的讲究。 朋友家坟地堆着些红砖,大概一拖拉土和几个机器压成的一米见方的麦草方块;一个三马子拉了四桶水,都跟远路运输的大汽油桶差不多大。

棺椁是柏木七星的,与北斗七星有些关联,坐西朝东。就像古代大户人家的棺椁,大的里面还套一个小的,里面的底上有七个孔,内底与外底之间有填充物,防止逝者身上有某些液体留到外面。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比棺底大一圈的红砖,10厘米厚的板材加上朋友的胖身体,一抬者差点压到了手,没防着把棺盖弄到了一边,我很想去看看朋友的样子,实在没胆,后来也知道里面还封着根本看不到。落稳之后,请来的泥水匠老者几人打开麦草掺好土加水和泥,沿棺砌墙。干红砖一层层码起来,棺顶仅仅铺麦草,后均以泥皮糊之,上插纸幡。不知道是瓜扩幡还是绕魂幡,我只主观地希望朋友到了天堂一切都好,魂魄常在。

天气太冷,都嚷嚷脚冻。不知是谁取下劈柴和备用的木板点了两堆火,一堆是我们围着,一堆在朋友家人跪的地方。我站在火堆边,想着朋友从此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由再次落泪。新泥坟边,朋友的妈妈哭休克了,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抬上车,朋友的父亲比起我第一天见到憔悴了许多,他伸出双手在冰冷的泥巴上面抚摸着,像是儿子熟睡怕吵醒了。 朋友儿子抱着朋友遗像,面无表情, 自始至终没听见他说过什么话;朋友女儿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