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现在是2016年,14年前蓝极速事件判刑的少年们大概已经出狱了吧。
施害者是否彻底反省重获新生?受害者是否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正义?
这是一篇充满负能量的影评。
这是一部故意调低色彩饱和度升格拍摄不断营造灰暗与冰冷的电影。
这里没有原谅,没有救赎,只有冷静而残暴的复仇。
这部电影叫《告白》。
吵吵嚷嚷的教室,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森口老师自说自话地做着结业致辞。
片头的这一段最容易被观众忽略,同时却也表达了本片最核心的命题。
教育机构创造了各种条件、作出各种尝试来保证少年儿童的身体健康。
而对于儿童的心理健康,教育做了什么?
被冠以各种崇高名号的教育工作者,可以利用教职的权利轻易欺侮学生,也可以被学生的伪告而轻易身败名裂。
教师这个角色,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人性的复杂在于,任何一种定义都无法涵盖所有的可能。
当我们在探讨死刑的人道主义矛盾时,另一个群体却在利用司法漏洞逃避应得的罪责。
当法律不能成就正义,受害者将何去何从?
人们都对“浪子回头”的鸡汤故事津津乐道,却从来不称颂“终身无过”的普通人。
人们都忽略了,一个人需要磨练怎么样的德操、经受住怎样的诱惑才能做到“终身无过”。
片中的寺田老师,就是一个被鸡汤洗脑过的狂热主义者,一心幻想着师生像朋友一样和睦相处的校园偶像剧情节,却幼稚到分不清绰号和昵称的区别,更别提“不是每个孩子都是天使”的觉悟。
这样一个愚蠢的理想主义者,成为了森口老师复仇的完美工具。
少年A的父亲在少年A口中是一个“凡人”,愚蠢、平庸,于他而言只有鄙视。
事实上,这个“凡人”通过离婚阻止了少年A的母亲对他的虐待。然而,他并没能够在儿子的心中建立起父亲的威望, 又因为再婚而没能弥补少年A失去母亲后的心灵空白。
最终,父亲和继母通过让少年A搬出在仓库独自生活的决定,彻底缺席了少年A的成长历程。
少年B的父亲在电影里始终没有出镜。
在少年B母亲口中,他是一个整天忙于工作的人;除了ATM属性,他于这个家庭的构建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少年B的父亲,除了缺席子女的养育外,似乎还有家暴。导演只用了一个隐晦的镜头暗示这种可能性:母亲嘴角上的淤青,不可能是意外,更不可能是以为自己感染了HIV而不愿与任何人有身体接触的少年B。
如果说少年A和少年B父亲们的缺席,是父亲们自己的失职。那受害者爱美父亲的缺席,是父母双方的无奈选择。
爱美感染HIV的父亲选择不公开身份,是因为父母双方都认为“拥有一个患上艾滋病的父亲使孩子未来受到的歧视,比没有父亲本身的影响更深远”——社会舆论的影响大过父亲参与儿童成长的影响。
在《告白》的世界观里,无论是现实中,还是人们的思想里,似乎父亲于孩子的成长,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Every boy’s special woman——MOTHER.
少年 B 的母亲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典型。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永远是最优秀最善良的天使。
这样的溺爱让少年 B 游走在母亲营造的光辉幻象和被同学排挤蔑视的悲惨现实之间迷失自我。他渴望被同龄人认同,却因母亲赞美的麻醉而不愿努力完善自己。
母爱对于少年 B,因为过于丰盛而成为了一种牢笼。
少年 A 的母亲站在了溺爱的反面,对于她,孩子是限制自己事业发展的包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
母爱对于少年 A,因为极度匮乏而成为一种热切而扭曲的渴望。
对于母亲,少年 A 保持着朝圣者般的仰望姿态,却怀着被抛弃者的卑微心理。
母亲的角色,与父亲不同在于,无论是否缺席,都是孩童成长中挥之不去的重心。
森口老师设计的复仇,最终目的是逼迫两个少年弑母。
无论是蜂蜜还是毒药,母爱的彻底消失,将倾覆男孩的整个世界。
这个群体,是被父母、社会、国家寄予厚望的青春期学生。
这群学生从片头开始就一直在旁若无人地吵闹。
当森口老师宣布辞去教职时,他们欢呼。
当森口说出自己的女儿不幸溺亡时,他们毫不理睬。
当森口说出女儿的死亡不是意外而凶手就在班级里时,他们忽然全都安静下来。
学生们对事件的关注,并非出自对受害者的同情,而是兴奋于获得了理直气壮的霸凌对象。
意料之中的霸凌,成为了森口精心设计的复仇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群体的罪恶,出自人类残忍的本性。
人不会无缘无故成为施暴者,施暴者通常都是曾经的受虐者。
在少年A被集体霸凌的时候,兴致勃勃将他的书籍扔到窗外的那个男生,正是片头在屋顶上被一群坏孩子欺负的学生。
然而这种角色的转变并没有让男生真正强大起来。当少年 A奋起反抗,打消集体霸凌的势头后,他又从新沦为了坏孩子们霸凌的对象。
在所有以“弱者黑化复仇”的故事里,观众都期待着柔弱的女性从受害者蜕化成凶狠的复仇女神,然后在复仇成功后、凄惨的施害者面前重新变成怜悯众生的圣母,似乎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母性。
《告白》并没有满足观众的期待。
这一次,复仇者的复仇,是彻彻底底的复仇,冷静而残暴的复仇,不在乎任何连带伤害,至始至终没有动摇,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一丝怜悯。
女性,曾经的弱者,曾经被冠以“感情用事”、“妇人之仁”的刻板印象,被彻底打破。
面对两个漠视生命的少年,死亡甚至是一种恩赐。不,森口的复仇比“以命偿命”高明太多。
森口的复仇,是逼着他们亲手摧毁自己最珍爱的东西,然后带着这种失去的痛苦活下去——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复仇的方式也空前地理性和精妙——她只要宣称“我在两个少年喝的牛奶里加了艾滋病人的血”,集体霸凌的少年、狂热而愚蠢的老师、以及两个少年自己的致命弱点会完成她的复仇,正如她一开始就算计好的那样。
然而这种意外并没有让观众觉得难以接受,反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
因为,
有些罪行,不可原谅!
无论是少年A还是少年B,犯罪的动机都赤裸裸的宣扬着对生命的全然漠视,甚至蔑视。事后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过之心,对受害者家属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们有这个资本。
因为他们知道,根据《少年法》,作为未成年人无论做了什么都不用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这一次,施害者未曾忏悔,受害者无法原谅。
《告白》的画面特意调低了饱和度,降低明度,使得一切都在这种灰暗与冰冷中进行。
而片中回忆的画面,却是对比鲜明的橘黄色调。
仿佛默默地表达着,我们以为的“美好”,永远只存在于记忆里。
片中未成年人犯罪的事件,并非个例,除了本文开头提到的“蓝极速网吧事件”,还有另一个故事。
在另一个故事里,一个少年入室奸杀了一个年轻的母亲,之后有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在母亲尸体旁哭闹的婴儿。
庭审时,少年通过虚情假意的道歉获得了轻判,实则毫无悔改之心,甚至公然宣称出狱后会做同样的事情。
这便是曾经轰动一时的“福田孝行杀人案”。
然而这个故事,与《告白》有着显著的差别。
差别之一,和“蓝极速事件”一样,这不是电影,这是现实。
差别之二,在受害者家人长达9年的不懈努力下,未成年凶手最后被判处死刑。
后记:
生、还是死,生命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沉重犹如森口老师写下“命”的最后一竖时粉笔在黑板上磨擦出的刺耳轰鸣。
不关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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