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老家，无论她的落后贫穷，还是她的富庶丰饶，我们似乎都有道不完的话题与述不尽的空间，仿佛那里是一座永不枯竭的矿抑或一个幽深与神秘的链接。不管是在异乡漂泊的日子，还是回到老家那些熟悉的脚步与影像，家乡总是会在我的脑海与心底，呈现并滋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亲切与快乐，即使我在这里只是度过了一个清贫与困顿的年少时光，但是生命和血缘的象征与符号，却好像要伴随我这一生一世的风雨和阳光。
自从十八岁当兵到了部队，回到故乡的时间和机会，就越来越少和越来越紧张，工作紧张只是一个方面，另外，就是漂泊与困顿的窘境，仿佛是把故乡年少的生活体验和色彩，与今天的光景复制或者重叠在了一起。居于亲情和友情的敦促与召唤，有时候是一、两年，有时候是三、五年，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要间隔三、五年时间，才能怀着一种忐忑与莫名兴奋混合的心态和情绪，踏上故乡的那片静土。
也就这近十多年的时间和光景吧，每次回到家乡，目之所及和心之所察，总有一种日新月异的感觉与体验，一排排、一幢幢新楼房是拔地而起，于是就有一排排、一间间土墙老屋颓废坍塌；新楼房前的水泥路面光鲜而又坚实，于是小路小巷就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一辆辆农机具停放在大门前宽阔的通道上，于是就有一间间的牛圈空空如也；煤气灶电磁炉小锅电饭煲的普及，于是一个个直立的烟囱不见了踪影......。老家的光景和事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彰显出明确与明显的两级分化，一切新的都占据着统治地位，一切旧的开始颓废消失或黯然失色。
山上的树多了、绿了，因为没有村民砍捡柴火；冬季休养生息的土地多了，因为村民放弃了油菜花的诱惑；流经村旁的小河浑浊了，因为工业文明与农残无孔不入；没有牛羊小猪啃噬的草滩河堤，于是草深及膝灌木丛丛......。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给老家的生态环境和面貌，产生的结果和导致的后果，竟然也是如此的泾渭分明。据村里的老人说，自打小河里的水变浑浊以后，那两口位于村中的水井，就再也没有涌出清澈、甘甜的地下水了。而在这之前，在我的记忆里，村中的这两口水井，除非是连续多日暴雨，否则，它从来都没有浑浊与异味过。好在如今的新楼房，家家户户都在厨房打上了一口地下深水井。
看着那一排排、一间间在风雨中慢慢颓废与坍塌的老屋，有时难免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伤感与惆怅，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与相思，但毕竟已经住上了新楼房，这些情感和心绪，至多也就只能算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抑或在梦中的泪眼朦胧，并不伤大雅与过分地纠结。只是那条曾经像玉带一样环绕在村旁的小河，那时河水清澈透明，河床细沙柔柔，水中鱼儿游弋，更是小时候光屁溜逃避炎炎夏日，清爽与解暑的最佳去处（村里一大帮7、8岁或十多岁的小孩，每天差不多都有2-3次去到小河里游泳和嬉戏），如今只见浑浊与污泥，不免有些心酸和忧郁。
看不见迷烟缥缈的乡村，看不见清澈透明的河流，没有了轱辘水井的热闹与质朴，没有了光屁溜游泳的小屁孩，没有了牛羊的河滩草地......，总好像缺少点什么抑或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和道不明白，究竟是曾经的岁月静好星光灿烂，还是现如今的富裕丰盈各奔东西，更让我向往与心动，一直没能找到一个肯定与圆满的答案。我的乡愁和乡思，就在这种泾渭分明地摇摆与左右之中，渐渐陷入某种迷茫与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