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在會澤的歇後語中,有“精屁股抬棺材—磣(cen懲,見《昆明方言辭典》)死鬼臉”一說,與此相同的,還有“精屁股抬棺材—羞鬼”。兩句歇後語,都是形容那些使盡全身解數但已黔驢技窮的人或事情。若尋求這兩句歇後語的來源,我們會被古人為戰勝瘟疫因無奈而採取的辦法感到悽楚和悲愴。

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一部人類史,實際就是一部人類與各種自然災害及各種政治集團為切身利益鬥爭的歷史。在各種自然災害中,如地震、風暴、洪水、海嘯、疾病瘟疫等。在古代,很多情況下,人們幾乎是束手無策,坐以待斃。特別是瘟疫,在科學尚不發達的古代,人們不能解釋是因病菌的傳染而導致,往往認為是一種超自然的神力在主宰。從這種認識出發,也就產生了讓現代人感到愚昧可笑的做法和舉動,“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可以看做是這方面較為典型的例子。

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會澤因海拔高差較大加之地形複雜,自然災害十分頻繁。據統計,從清朝咸豐八年(1858年)到民國三十七年(1948年)91年間,其中36年間,就有較大水災23次,早災12次,霜災4次,共49次。在當時社會制度下,只能任憑災情蔓延,隨之而至的是可怕的瘟疫流行,如清朝咸豐八年(1858年)《東川府續志》載:“八年,歲大飢,瘟疫流行,死者萬餘人,闔郡官紳倡捐米糧沒粥場於四門逐日賑濟。”又如同治元年(1861年)“歲大飢,難民剝樹皮草根殆盡”。再如同治十年(1871年),“連旬淫雨,大水飄禾,平地水深數尺,淹至羅鳥(北城門)外,經月始退。歲大飢,米糧驟長數倍。秋八月,靈璧山崩,城西北隅傾倒”。相比之下,以上所述這些災禍尚屬較小,會澤較大的天災為民國八年(1919年)和民國十四年(1925年)兩次,據有關檔案記載:

民國七年,春末夏初,連下四十多天大雨,水淹十三圩,縣城海壩一片汪洋。麥子出芽,蠶豆被水淹沒,大春栽插節令推遲,秋收大減。民國八年,本年無洪澇災害,但小春受霜無收成。上年又受災,造成大荒,逃荒要飯者眾。義倉賑濟積穀,交有關人員於財神廟內施粥。雲南督軍唐繼堯由越南購米一百石,救濟會澤。

民國十三年,秋雨連綿,金鐘海壩內十三圩和其它鄉鎮均受洪災,沖毀很多農田,大春歉收,糧價飛漲,兵燹、匪患猖獗。

民國十四年,四月十六日大霜,十七萬畝小春全毀,加上上年嚴重洪災和兵燹、匪患,致造成本年的大災。災民達二十二萬多人,佔當時總人口的90%以上,流離的災民即有2.6萬人,其中攜兒帶女進城討食日增千人。國民黨政府雖然兩次在財神廟施食(一次稀飯,另一次煮洋芋),終因時短量微而無濟於事,大量災民仍面臨絕境。強壯無食者流為匪徒,老弱女孺餓死不少,死者屍體投入金鐘山腳之大坑,掩土不多,暑雨燻蒸,釀成瘟疫,傳染極廣。每日僅縣城內外死者達四五十人。據不完全統計,全縣瘟疫傳染4.6萬人,死亡1.7萬人。

凡屬以上情況,特別是流行性疾病蔓延、瘟疫流行時,在科學尚不發達的古代及近現代,除民間社團施藥會組織各大藥店如大春堂、五福堂、保合堂、壽春堂、濟安堂、萬元堂等,進行募捐,針對病種臨時配製中草藥發給患者外,另外按照古人較為樸實的想法,大體還有以下做法:

一是斷屠。府、縣兩級,當瘟疫無法控制時,須出示告示,滿街張貼,告示簡明扼要,僅八個大字“太平清醮,禁止屠宰”,其意是道士在設壇唸經做法事之時,全城禁止宰豬殺羊,百姓必須“斷屠”,不動腥葷。此時縣衙派出差哥滿街叫喊:“縣長的命令,救災救民,有錢出錢,無錢出力,斷屠三天。”通過這樣的做法,以此緩和傳染病的蔓延。

二是祈福禳災。此時各種宗教社團紛紛出籠,企圖通過宗教活動,達到消災免疫、驅鬼逐疫的目的。道士先生於縣門前設壇打清醮,撒鬼頭包子。佛教徒設香壇唸經,遊街祈福。桂香學談演洞經,女老人辦龍花會,小石橋畢四先生設壇上表。一派陰風慘慘的乞求景象。

三是各大寺廟,上演目連救母戲,企圖通過此劇的演出,酬神悅鬼,從而達到消災免疫、驅鬼逐疫、禳病去邪、消災納吉的目的。

以上這些做法尚未奏效時,人們只能使出最後一招,即諺言所說的“精屁股抬棺材”了。在會澤,瘟疫流行時大體都有如此做法,最為典型的即國民十四年因饑荒而帶來的那次瘟疫,在全城一片絕望聲中,動用人力物力形成了聲勢浩大的精著屁股把棺材抬出的悽慘景象,成為了會澤歷史上十分罕見的民俗現象。造成這次災害的直接原因是頭年(即民國十三年)的水患,當時水淹十三圩,大春的減產,使糧價一下由每鬥米銀元2角上漲至2元。到民國十四年,農曆四月十六日的大霜,又使即將成熟的豆麥毀於一旦,當時的四鄉八里,正所謂的青黃不接,在糠麩、野菜食盡後,災民攜兒帶女進城求食,浩浩蕩蕩的乞食大軍,致使縣城內外,每天按一千多人的難民遞增。此時的縣城,親友拒宿,商販逃避,形成了乞食無門,號哭之聲充斥街衢巷道的悲慘景地。當時的縣政府雖在財神廟發牌施粥,但杯水車薪,無法救濟數萬的災民。餓死病死的災民,拋屍荒野,於是只好在城外的金鐘山下,掘出大坑,埋葬死去的災民,投屍其中,略掩以土,形成了後來稱之為的“萬人坑”。由於暑雨燻蒸,以致釀成全城瘟疫流行,“每日城內外,死者四、五十人,其鄉區以傳染病故不能調查者,尚不知凡幾”。縣城及城郊,已是餓殍遍野、十室九空的景地。因傳染病形成大量人口的死亡,有的只能拋屍荒野,有的雖裝以棺木,但也無人抬出,傳說當時以抱死娃娃為職業的楊��,所抱因傳染病而身亡的兒童,每天就不下數十人。人們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阻止死神的腳步,在這種極端無奈的情況下,要改變瘟疫流行的狀況,只能按陰陽風水稱之為“厭勝術”進行處理。即到了晚上,當要把死者的棺材抬出門時,一改由年輕氣壯的男子去抬龍扛的慣例,選擇的是青年女子。抬時,必須脫光褲子,一絲不掛,赤條條地把死者送入墳地。其本意是,通過這一舉動,癘鬼看到後,感到羞恥,只好退避三舍,離此地而去,把瘟疫帶走,永遠不敢回來擾亂人間。可以想象,當一絲不掛的女孩子抬著一口口棺木邁向墳地所經街巷時,在那月黑風高的夜晚,其狗的狂吠聲,未死之人的呻吟聲,伴著點點的磷火,沿街照耀著死者進入冥府的燭光及殘風捲著街巷未燒盡的錢紙,一幅多麼悽慘的人間末日的景象。以上這些做法,形成了“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精屁股抬棺材——羞鬼”,“精屁股抬棺材——主吉”等諺語,流傳民間。

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另外,當一個地方人死得過多時,其後死的人都會背上一個“犯十人坑”的罪名,即陽間的人衝犯了鬼神,鬼神必須把這個地方的人斬盡除絕,形成眾多的墳坑,犯十人坑的人家,出殯的這天,也必須“精屁股抬棺材”,用“厭勝術”把鬼羞走,禳解所觸犯的鬼魑,落得個清淨。

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據考,精屁股抬棺材這一民俗,在雲南好多地方都十分盛行,它是科學不發達的古代為戰勝瘟疫而採取的禳改術,是較為典型的迷信做法,具有很大的盲目性及不科學性,但古人這種樸實而又天真的做法,卻充滿了文化學的意義。在古代,原始先民因不瞭解人類生殖的奧秘,對男女的生殖器及男女的媾合充滿了神秘感,很多民族將其男女的生殖器刻成圖騰,頂禮膜拜。由此而產生的生殖崇拜和性交崇拜,成為了原始先民最早的圖騰崇拜之一。從這一理念出發,人們通過色情的表演甚至男女媾合娛神悅鬼。有的地方,在對神的祭祀時跳裸體舞,因一絲不掛,從而達到鬼神高興而賜福人間,以促生育繁衍的目的。可見古代,人們展示男女的生殖器及媾合,是可達到酬神悅鬼的。可是到了唐朝後期及宋朝,在程朱理學“存天理,滅人慾”的哲學思想的影響下,人們把人類的生殖崇拜和男女之間的媾合視為人類醜惡的行徑,除夫婦之間外,以看到男女的生殖器及看到男女媾合為最大的晦氣。以此推論,鬼神也是不能倖免於此的,故當瘟疫氾濫人間之時,按當時人的想法,一定是厲鬼興風作浪,唯一的辦法,只有通過女孩子一絲不掛的景況,把其羞走,於是出現了“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這一做法及由此而出現的歇後語。若探其人類對這一問題截然不同的態度及發展過程,從文化學的意義分析,這一文化現象,大體反映了古代人類在兩性問題上,從性開放到禁慾主義這一歷史曲線。

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會澤,抗擊瘟疫的絕招 精屁股抬棺材——磣死鬼臉 卞伯澤/文

天下事無獨有偶,當歷史的書頁翻到2020庚子年時,新冠肺炎病毒席捲全球,歐州的意大利成了重炎區,此時,網上風傳這樣一則訊息:在視屏上,意大利的女人成群結隊,她們一絲不掛,赤身裸體,穿街而過,視屏的上方有這樣一段文字:“意大利女人用這種方式驅散病毒,這是人類不同處事方式”,這難道不是現代版的“精屁股抬棺材”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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