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為什麼叫“北漂”?我來的第12天,就明白了

01

今天是端午,我沒回家,一大早起來收拾行李。

兩個行李箱,一個20寸,一個24寸,一大坨用綠色床單包裹的鋪蓋捲兒,一個龍驤大包裝的拉不上拉鍊,半隻拖鞋從包裡露了出來。

10天前,我路過西二旗地鐵站,裡面走出來的兩個問路的小夥子,一人一個拉桿箱,行李箱上面放著一團打包好的鋪蓋捲兒。我當時就感慨,每個人生活都不易,還好我自己沒淪落至此。

好像沒了這包鋪蓋捲兒,就是我全部的體面了。

我把這些塞進了出租車後車座,跳進副駕駛,火急火燎的逃離了這裡,逃難似的。搬進了兩公里外一個回遷房,三室合租,月租2500。

02

今天是我來北京的第12天。

12天前的我,同樣拖著這些行李(除了鋪蓋捲兒,現從網上買的),一個人走進了綠皮火車的臥鋪車廂,上鋪。看了一會書,競莫名想起了《九號秘室》臥鋪車廂那一集,可能是因為第二天我也要去面試。

11天前,出了火車站,地鐵站排隊買票排了將近一個小時,查身份證,過安檢,好不容易上了2號線。查身份證的時候,感覺自己是一個不受北京歡迎的人,一個死皮賴臉想要混進這座城市的偷渡人,說好的“北京歡迎您”呢?

是的,我確實是這樣的人。

把行李扔進了6平米的暗隔(行話,“暗”指沒有窗,“隔”指隔斷,不是實體牆,通常從客廳,陽臺,或者一個大的主臥隔出來的房間,如果可以稱作房間的話)。午睡了半小時,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忐忑的去面試。

  • 面試結果是:被錄取
  • 面試過程是:表現的跟屎一樣
  • 看到結果的心情是:像吃了屎味兒的巧克力。

我把入職時間推遲了一星期,這一星期用來找房、調整心態、和享受最後不加班的“自由”時光。

而這所謂的“自由”是,這一週,白天除了看房子,我只能走兩公里到星巴克坐上一天,看書,找房,寫東西。直到晚上關店被趕出來,走回去,再小區門口的大排檔打包一份涼皮,回到暗隔,就著一部電影下菜。

有時也會將William Henley的《Invictus》出聲的讀上幾遍。因為這裡總讓我想起曼德拉(和他的監獄)。

然後第二天憑著生物鐘的本能爬起來,因為我分不清白天與黑夜。這樣過了一週。

03

看房子已經陸陸續續十多天了,通過看帖子,看房子,研究了黑中介、二房東、小代理公司以及各種公寓的租房合同,我基本掌握了這一片的房源情況,以及潛在的租房陷阱。這些天,也不斷的說服自己,提高對房租的心理預期。

昨晚看房回去已經十點多了,交完房租、押金、網費、管理費之後,卡里只剩三位數。

今天我沒吃粽子,收拾完房間,步行一公里到超市拎了一桶4L的礦泉水,沙縣打包一份炒米粉,步行回來。餐畢,突然想起前幾天老媽生日,競被我忘得一乾二淨。

剛打開視頻,老媽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不是剛哭過?我發誓我沒有,只是好死不死的,這兩天眼睛總是有些腫。

老媽問了我的工作,有沒有適應新公司,有沒有找到房子,房租是不是很貴?

“挺好啊,剛來可能還需要適應幾天,同事都挺好相處的,房子也今天剛搬進來”。

我儘量的說了很多細節,中心思想就是:工作找好了,住的地方也安頓好了,不用擔心,我挺好的。

老媽招呼老爸過來接電話的時候說:“快來看看你閨女憔悴的小樣兒”。我苦笑這說“哪有憔悴,就是眼睛有點腫”。

其實今天早上起來照鏡子的時候,我被臃腫的眼皮和右眼角處的細紋嚇了一跳,乍一看甚有加深延長的趨勢,我心裡咯噔一下,霎時感受到來自全世界的不友好。

有一句沒一句的,也聊了一個小時,掛掉了跟爸媽的視頻,我竟然有點想哭。

畢業4年以來,一個人換了3個城市,搬了8次家,我沒有想哭;

住在5環外6平米的無窗的暗隔裡的時候,我沒有想哭;

無數次一個人提著行李,獨自穿越一條又一條街道的時候我沒有想哭;

只是在父母面前,我才突然想起來,其實我還是個孩子。有父母在,我永遠是個孩子,誰又不是呢。但是我好像再也沒有辦法跟他們說說我的真實感受,真實情況。或者說是,我不敢,也不能。

反而是他們會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詢問,有時候又欲言又止,生怕又觸動了我哪根壞死的敏感神經。

我心疼他們這種“小心翼翼”,這該死的神經,我該把它拔掉的。

生生的兩端,彼此站成了岸。

04

直到來到北京,我才真正的感受到,為什麼叫“北漂”,漂著是一種什麼感覺,12天就夠了。

可能是因為四四方方的街道和路上經常泛起的漫天的煙塵;

道路兩旁沒有綠蔭遮蔽的法國梧桐和似錦繁花,只有白樺樹的葉子,在陽光下泛著冷峻的白光;

汽笛喧囂的馬路和下班高峰,地鐵站外排出幾百米的隊伍;

肆意橫穿馬路的人群,和上下班橫跨了半個北京城的人們臉上的木然,像極了一個機器人。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生物機械化,機械生物化”吧。

這一切讓人失去了所有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只留下冷冰冰的現實,無時無刻的拍到你的臉上。

它逼著你清醒,讓你迴歸現實,讓你看清這個“都市叢林”的真實面目;

它打破想象,打破幻象,打破一切讓你可以不計成本的抒情創造。

因為在這裡,時間就是金錢,停留就是消耗,生存就是逆水行舟。

哪怕你聽著巴赫,讀著梭羅,一抬頭就是工作和賬單,是現實和無盡的慾望的本來面目。

《讀庫》主編張立憲,江湖人稱“老六“在《圓桌派》的一集中提到:

他發現,《讀庫》裡的作者,大部分都不是北上廣深的人(理論上北上廣深的人最有才華,喜歡文化,但卻不是作者),因為北上廣深的人,已經不可能再寫出這麼長的文字了,不可能再做那種,不計較投入產出比的事了。這種寫幾萬字,苦哈哈的事了。

北漂”為什麼叫“北漂”?我來的第12天,就明白了

來自《圓桌派》

我似乎,更理解了他為什麼這麼說。

05

北京到底是什麼呢?

是1.64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麼?還是2170萬的人口?

是405個地鐵站麼?還是故宮、天壇、圓明園呢?

是資源、風口、機會、金錢還是夢想?

抱歉,我來的時間太短,或許時間會給我帶來答案。又或許,時間帶給我的,只會是一種共同的想象。讓我參與其中,聽著大家聊風口,談創業;或者在大家一起吐槽,加班,生活壓力,租房困難的時候,能插上一句話。多年後,能跟孫子孫女說“奶奶當年,也是一個北漂”。

沒有人能說清楚,它到底是什麼。但是僅僅是從朋友圈定位中短短的兩個字“北京”,都能引發出無盡的聯想。這就是符號的力量,北京的力量

是的,北京,它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