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在人世间所有的食物中,没有哪一种会像烟草这样,即让一些人狂热爱好,又让一些人反对厌恶,一方面大力生产,一方面又严厉禁止,这种分歧与对立,存在于政府和民间数百年,迄今仍然争论不休。种烟与禁烟,吸烟与戒烟的这个长期存在的矛盾,是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共同现象。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烟草的坎坷命运

烟草最早由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发现并使用,他们不宣传戒烟,也不推行禁烟,可当烟草作为地理大发现的成果辗转来到欧亚大陆之后,吸烟与禁烟的争论就从来也没有停止过。英国是最早开始严厉禁烟的国家,早在1604年,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就公开宣布在全国禁烟,不仅对烟草征收重税,并且写下了全世界最早的一部关于戒烟的专著《杜绝烟草》,能让一个国王做出这种举动,我想烟草如果有灵,也应该足以自傲了。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

而著名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也是禁烟的主力军,当政期间曾将烟草的进口税提高4000倍之多,甚至派骑兵马踏烟草种植园,支持禁烟民众捣毁烟草公司的行动,而在其他国家,土耳其、俄国,波兰、瑞士,波斯等国家都曾经有过十分严厉的禁烟令,违反禁烟令者,最严重的甚至会被处以死刑,在亚洲我们的近邻日本,在公元1615年颁布了禁烟令,规定违禁者除没收全部财产之外,多次犯禁者要判处监禁。小小的烟叶,从它出现在人类文明社会的那一刻起,就掀起了阵阵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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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烟草传入中国的时间,在明嘉靖、万历年间。由于吸烟能够给人们带来感官上和心里上的刺激,且在本地种植之后,价格不高,逐渐开始向各地发展,天启年间开始,无论南北,皆有不少烟民,而且发展速度极为惊人,到清代,更是以很快的速度发展,吸烟渐渐成为一种习俗遍布全国,其配套的工具更是不厌其精,发展到了艺术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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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水烟

当然,随着烟草的出现和日渐流行,即出现了狂热的喜好者,也产生了大量的反对者,双方都站在各自的立场各执一词,甚至有时水火不容。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当时统治国家的上层人士多数是反对种烟,反对吸烟的,因为对当时仍然处于农业文明的世界来说,统治者们很容易从挤占粮田,弃本求末,有害身体,违背古训这些方面去考虑问题,因此而主张禁烟,但世界就是如此奇妙,此时在全世界各地,鸦片的种植和销售却是完全正当的生意,甚至在英国直至1914年代才完全正式禁止,被确定为所谓毒品更是多年后的事情,其中缘由要想写清楚,那要另文讨论,在此不表。总而言之,中国在烟草传入不久之后,也紧跟着世界的潮流开始禁烟:

明朝末年的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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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崇祯帝

明代万历、天启年间,迄今尚未发现有关于禁烟这方面的行动,从我们今天已经见到的材料来看,因为崇祯帝在崇祯十二年(公元1639年)和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先后两次下诏禁止种烟和吸烟,而且处罚相当严厉,当时记载“崇祯十六年敕禁私贩,至论死”—《枣林杂俎》,所以长期以来都认为崇祯帝是中国第一个发起禁烟的皇帝。至于崇祯禁烟的原因,则正史记载不详,多见于野史传说,现略加考证:

“烟酒,古不经见。辽左有事,调用广兵,乃渐有之,自天启年中开始也。二十年来,北土亦多种之。一亩之收,可以敌四十亩,乃至无人不用。乙卯(即崇祯12年),上传谕禁之,犯者论死。庚辰(既崇祯十三年),有会试举人,未知其已禁也。有仆人带以入京,潜鬻之,遂为逻者所获,越日而仆人死西市矣。相传:上以烟为燕,人言吃烟,故恶之也。壬午(即崇祯15年),余入京,鬻者盈衢,初以为异,已而知为洪督(指当时的蓟辽总督洪承畴)所请,开其禁也。——杨世聪《玉堂荟计》卷四

按杨世聪的说法,崇祯帝禁烟的原因是因为“烟”与“燕”音近,吃“烟”就有如吃“燕”,而崇祯帝一脉是燕王朱棣后人,当时的京城又称作燕京,所以吃烟就有燕京陷落,破国亡家的含义在内,当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因为忌讳从而下令禁烟。不过这种说法不太可信,因为首先如果此说可信,当时正急于推翻明王朝的关外满清统治者就应该大力支持吃烟,后来入关代明的清政权也应该提倡吃烟,可真实情形并非如此 ,再者,假如真是这个原因,崇祯帝又怎么会听从洪承畴的意见在不久后取消禁烟令呢?最后在清初的文献中,关于明亡清兴的种种隐语、寓言花样百出,绝非吃”烟”如吃“燕”这一种,别的不说,单就吸烟而言,清初就还有一种传说是指明熹宗天启年间,民间有民谣“天下兵起,片地皆烟”,而此时正是遍地种烟,故而立即爆发了明末农民起义,明朝也就毁于烟火之中了(见吴伟业《绥寇纪略》)。这些说法自然都是在为明亡清兴找各种必然性的根据或理由,是不能视为信史的。

此外另有一种说法:

烟叶出于闽中,边上人寒疾,非此不治,关外人至以匹马易烟一斤。崇祯癸未(即崇祯十六年)下禁烟之令,民间私种者问徒。法轻利重,民不奉诏。寻令犯者斩。然不久因边军病寒无治,遂停是禁。予儿时尚不识烟为何物,崇祯末我地遍处栽种,虽三尺童子莫不食烟,风俗顿改。—— 王逋《蚓庵琐语》

《蚓庵琐语》的记载虽然仍未把禁烟的原委讲清楚,但总的记载,要比《玉堂荟记》可信一些。禁烟的原因不明,而开禁则可能出于治病的考虑。

与此相似的记载还有一例:

烟草出自闽中.........崇祯之季,邑城有彭姓者,不知其从何所得种,种之于本地,采其叶干之。遂有工其事者,细切为丝,为远客贩去,土人犹未敢尝也。后奉上台颁示严禁,谓流寇食之用辟寒湿,民间不许种植,商贾不得贩卖,违者与通番等罪。彭遂为首告,几致不测,种烟遂绝。顺治初,军中莫不用烟,一时贩者辐辏,种者复广。——叶梦珠《阅世编》卷七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烟叶、鸦片是明清之际药房的常备药品

《阅世编》的说法,似乎较为可信,如果与《蚓庵琐语》的记载相参照,就可知崇祯之所以先禁烟而不久之后又开禁,应该都是出于把烟草当作一种药物来考虑的原因,只是所考虑的受药者不同。而正如我们知道的,在明末清初,的确是把烟草的药物作用看得很重。至此,崇祯帝的禁烟工程施行不久就匆匆下马。

清代的禁烟

明亡清兴之际,早在满清入关之前,烟草就已经流传到关外,因关外苦寒的原因,很快流行开来。据记载,清太宗皇太极曾经突击检查大臣们执行烟禁的情况,指责部分官员“不尊烟禁尤自擅用”,当时是天聪九年(公元1635年),同时皇太极说出了他之所以要禁烟的原因“朕所以禁止用烟者,或有穷乏之家,其仆从皆穷乏无衣,犹买烟自用,故禁之耳。”这表明,清太宗早在1635年之前就在禁烟,比崇祯皇帝至少要早四年,从掌握的史料分析来看,皇太极是中国禁烟第一人应该是没有疑问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和崇祯不同,他禁烟的原因很明确,这一点有多种可靠记载佐证:

“以为非土产,耗财货“,故而“下令大禁”。——朝鲜《李明仁祖实录》戊寅(公元1638年)八月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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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太宗皇太极

清太宗禁烟,曾经很认真的推行过几年,诸如不准种烟,不准从朝鲜进口烟叶,不准吸烟,不准制造贩卖吸烟用具等。下面的一份当年文告正是有力证明:

户部示谕官民人等知悉:照得丹白桂(满语称烟草为丹白桂,即淡巴菰之异写)一事,不许栽种,不许吃卖,本部禁革不啻再三。近日王府贝勒、贝子等俱已禁止,间有梗法。愚民竟不遵守,仍旧栽种吃卖,岂不想从前无丹白桂时亦何损于人?自今以后,务要尽革。若复抗违,被人捉获,定以贼盗论,枷号八日,游示八门,除鞭挞穿耳外,仍罚银九两,赏给捉获之人。倘有先见者徇情不捉,被后人捉获,定将先见者并犯者一例问罪。若有栽种丹白桂者,该管牛录章京(牛录是八旗的基本编制单位,300户为一牛录,章京为其官员,又称佐领)及封得拨什库(即领催,佐领下官员)纵不知情,亦必问以应得之罪,其在屯封得拨什库打五十鞭。有奴仆出首主人,果系情真,首者断出。仰各固山(即旗)每牛录照此誊写行该属地方,务使通知。特示。——清太宗崇德四年(公元1639年,明崇祯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由户部颁谕官民的一件禁烟告示

从这些已知的材料来看,皇太极不仅是中国历史上最早颁布禁烟令的皇帝,同时他还是执行禁烟令最坚决、力度最大的皇帝。可是,尽管如此认真,清太宗的禁烟令实际上并未收到成效。官府的禁烟令虽然三令五申,社会上吸烟者却与日俱增,种烟、贩烟、制造吸烟用具之风丝毫未减,特别是以多尔衮为首的很多皇族、高官、武将根本不理会禁烟之令,照吸不误,在屡禁不止的情况下,皇太极作为一个政治家,以很明智的态度决定撤销了禁烟令,因为他很明白,维持一个无法施行的政策比主动撤销更伤害领导者的权威,所以他不再强行去做明显做不到的事情,退而求其次的降低了目标,只希望得到一个最低限度的结果;

《东华录》记载崇德六年(公元1634年)二月的上谕:前所定禁烟之令,其种者用者,屡行申饬。近见大臣等犹然用之,以至小民效尤不止,故行开禁。凡欲用烟者,惟许人自种而用之,若出边货买者处死。

至此,中国历史上最认真的一次禁烟就这样结束了,而且皇太极还直接表示,他今后再也不谈禁烟,可以想见他当时的失望之情。

俞正燮《癸已存稿》卷十一记载他当时的话说:“用烟之禁,前因尔辈私用,所以不能治人。盖吃烟之禁,此后不再科条。”

禁烟失败,并非是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的无能,时至二十世纪,美国的禁酒令同样在全民抵制下失败,可见人类享乐的天性和群体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纵使皇帝也有力穷之时。

皇太极之后,虽然康、雍、乾三朝也提出禁烟,但祖孙三人本身却都是鼻烟的爱好者(其中康熙、乾隆年轻时都吸烟,乾隆的烟瘾还颇大),尤其雍正更是鼻烟的狂热发烧友(如今文物市场中的鼻烟壶,以雍正时最为精美,全因上有所好),因而所谓的禁烟虽有要求,却并不严厉,基本上流于形式,整个康乾时期全国种烟、贩烟、吸烟日益发展,兴旺繁荣,禁烟只是一种愿望或者号召而已。至乾隆之后,官方再也没有关于禁烟的议论,吸烟之事成为社会常态,甚至皇帝和嫔妃带头吸烟(如慈禧等),官方对吸烟已从过去的反对或者最起码表面上的反对,转变为支持的态度。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清代精美的官窑鼻烟壶

中国禁烟第一人原来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

清代吸烟发展为风俗,女子吸烟者众多

从来世事多变幻,从嘉庆末年起,朝野上下所关注的“烟”,已经不再是传统的烟草,鸦片烟一跃而成整个国家关注的焦点。如果再说起禁烟,也只能是此“烟”而非彼“烟”,人们再也没有余力去重视那些旱烟、水烟和洋烟卷。至于说流传时间比烟草久远得多,千余年来一直属于合法商品的的鸦片,怎么就突然之间成为残害人类的毒蛇猛兽,这还要从遥远的苏门答腊讲起,那又是一个曲折的故事,我们以后再行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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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清史稿》

《枣林杂俎》——谈迁

《阅世编》——叶梦珠

《东华录》——蒋良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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