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人阿福
鄭壯旺
阿福是我中專時的同桌，我若不提起他，估計很少同學會提到他，而說起他，估計全班人都會記得，因為在他身上，發生了太多有趣的事情。
阿福很高，一米七幾，眼睛高度近視，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看人時眼睛眯成一條線。阿福很老實，老實到有點木訥，我們坐同一張桌，我不找他說話，他絕對不會開口，我找他說話，他也絕對不會不回答，就像是個機器人。阿福成績很差，和我同桌後成績提高了不少，這種提高不來自於他本身，來自於考試時利用他的身高優勢抄了不少答案。有一回考試我考了全班第一名，阿福考了第五名，我被老師叫去訓話，回來後我提醒阿福，以後要抄答案可以，但不可以全抄。阿福回答得有點委屈，他說沒有全抄，姓名和座號就沒有抄。
阿福就是這麼呆，呆到會氣死人的地步！
阿福的家境不錯，雖然不是很富裕的那種，但也算是有房有車。他爸是個公務員，很早就有了一輛紅色幸福牌摩托車和大哥大。阿福曾經帶他爸的大哥大給我玩，是真傢伙，一按會響，我不敢真的撥通電話，因為話費很貴，而且拔通了就會留下通話記錄，怕留下手尾。那是我第一次摸大哥大，沉甸甸的，拿在手裡特有暴發戶的感覺。
阿福反應比較遲鈍，經常被班裡的同學欺負，每次被人欺負以後都保持沉默，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火。一米七幾的高個頭就這樣白長了，被一米五幾的同學腳踢了也不敢反抗，阿福常常被我數落說沒骨氣，他也從來不反駁。高二那年學校組織學生到雁洋中學德育培訓基地參加軍訓，全班人都上了車，只有阿福一個人遲到。當阿福的老爸騎著那輛紅色幸福牌摩托車急匆匆地來到車邊時，很多同學都忍不住在開罵，連班主任都嫌他為何那麼慢。當他爸調頭離開後，阿福登車走向後排座位，被人一路腳踢過來，阿福沒有任何怨言，因為他知道自己錯了。坐下來後問他為何遲到，他說身體不舒服，買藥去了。
阿福就是這麼有忍耐性，忍耐到慘不忍睹的地步！
到了雁洋培訓基地，阿福分到和我同一間宿舍，他是最後一個選床位的，大家選剩下的最後一張床就是他的。發服裝時也一樣，大家都在搶適合自己身材的衣服，阿福不敢湊過來選，剩下最後一套衣服就是阿福的。阿福穿上軍裝，全部人都笑了，露出大半個小腿，樣子很搞笑。洗澡沖涼時，阿福最後一個洗，剛進去不久，集合的口哨就吹響了，我拼命敲廁所門，叫阿福趕緊出來。阿福打開廁所門，頭上還沾滿洗髮水，問我怎麼了。我說別洗了，趕緊穿上訓練服集中，遲到是會被處罰的。阿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趕緊穿衣服。
最終阿福還是遲到了，當他穿著超短的訓練服、頭上還沾著沒來得及沖洗乾淨的洗髮水衝到樓下時，被教官叫住罰站，那傻樣引起人群的一陣鬨笑。教官的一陣口哨，馬上又恢復了安靜，我不敢再看阿福，因為看了就會忍不住想笑。集合完畢，阿福被罰抱著被子跑操場五圈，跑完了才回教室集中。回到宿舍，阿福想將沒洗完的澡繼續洗完，可是熄燈睡覺的口哨又吹響，阿福只好上床睡覺。
正當大家迷迷糊糊想入睡的時候，一股刺鼻的正氣水味道充斥著整個宿舍，味道是從阿福那裡散發出來的，阿福在偷偷地吃藥，沒有想到濃重的藥味將大家嗆醒了。宿舍裡的人受不了那種味道，喝斥阿福將藥丟掉，阿福不聽，當中有一個人走到阿福身邊，搶過藥水，從陽臺丟下。後來我問阿福，你帶了多少正氣水，阿福說整整一盒10瓶，都被丟掉了。問他為什麼帶那麼多，他說以前生病，都是吃完一盒正氣水才好的，帶少了怕量不夠……
果不其然，在阿福的影響下，我們宿舍沒有拿到文明宿舍，好在大家都不在意，去雁洋軍訓，大家更在意的是可以離開家好好地玩，盡情地享受和平時不一樣的生活。培訓回來後的第一節班會課上，阿福被點名批評，面對批評，阿福沒有絲毫表情，他已經習慣了批評，也許從小到大，他就鮮有得到表揚，批評遠遠熟悉過表揚。
阿福就是這麼憨，憨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中專畢業後，很少有阿福的消失，聽人說阿福進過工廠，擺過水果攤，具體他現在做什麼，大家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前年在黃塘醫院，我意外地遇到了阿福，他帶他爸去看病。我問阿福在幹什麼工作，他說在八一大道附近開間水果店，賣水果。簡單聊了幾句後，我便離開了，甚至忘了向他要手機號碼。阿福還是和以前一樣，我問什麼他便答什麼，我不問他，他難得會開口，如果阿福會主動問我手機號碼，那他就不是當年那個阿福了。
自從那次見面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阿福，從他嘴裡得知他在開水果店賣水果，我由衷地感到高興，為阿福自力更生，靠雙手養活自己的行為感到欣慰。不管他的生意做得怎樣，他都是在靠自己，沒有啃老，沒有自暴自棄，沒有遊手好閒……
你若挑剔，聖人也會有缺點；你若發現，平常人也會有優點。寫下阿福的這些事，除了整理記憶以外，更多的是一種祝福，祝福曾經給我們的中專生活帶來很多笑料的阿福通過自身的努力，創造出更加美好的明天……
2015年10月1日
本文選自《沒有人替你奮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