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中國大案023——女囚檔案 美女富婆的墮落人生

2003年11月20日,在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的會見室裡,在白德珍執行死刑前,丈夫和女兒來見她臨刑前的最後一面。一看到自己的媽媽,18歲的女兒就忍不住哭了起來。這是一個讓人傷心的相見和永別場景,白德珍哽咽著囑咐女兒說:“千萬不要幹違法亂紀的事。”接著又轉向丈夫說:“你千萬不要再吸毒了!”。然後,白德珍含淚告別了她的丈夫和一雙兒女,走上了刑場。臨走的時候,她平靜而且真誠地對法官說:“我願意把我的遺體獻給國家進行科研,讓更多的人遠離毒品。我現在就想把心挖出來給大家看,我真恨毒品。毒品把我的一生都毀了,我求求政府好好管管那些毒販子,別讓下一代接觸毒品了。”

解密中國大案023——女囚檔案 美女富婆的墮落人生

康乃馨也有悔恨的淚水,只是這淚流在花心深處……

文靜柔弱的白德珍1961年出生在京城的一個回族家庭,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卻很溫馨很幸福,父母相敬如賓,孩子聽話有出息,常常被鄰里稱為模範家庭。而在幾個兄弟姐妹當中,白德珍雖然年齡最小,卻是最出眾的,被父母視若掌上明珠。從小她就以超出哥哥姐姐的聰明伶俐得到父母的歡心。她的學習成績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在父母眼中她是一個好女兒,在老師眼中她是一個好學生,在同學眼中她則是一個好夥伴。

1979年高中畢業後,白德珍沒有考上大學。人生路上的第一次打擊讓她很沮喪,但她很快就振作起來了。成才的道路有千千萬萬,何必都去擠那座獨木橋呢?白德珍靠自己的實力進入北京的一家工廠做工人,雖然是平凡的工作,但年輕的她心性很高,相信天生我才必有用。她不甘於就此過平淡的生活,決定在事業上有所作為,於是她將自己所有的聰明和熱情都投入到工作當中。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她就在同期進廠的同事中脫穎而出,成為先進工作者和技術能手,經常受到廠裡的嘉獎。

在大家眼裡,白德珍是一個吃苦耐勞、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人緣不錯,周圍的同事提起她來就讚不絕口,因此大家都很喜歡她。其中同事鍾雨虹和她的關係最好。鍾雨虹比白德珍年長十六七歲,在廠裡算是老大姐一輩了,她對後來進廠的小妹妹們照顧得十分周到。

在廠裡的年輕人中,鍾雨虹最疼白德珍,不僅在工作上盡心盡力幫助她,在生活上對她的照顧也無微不至。白德珍十分感激,也視鍾雨虹如親人,不論有什麼歡喜哀愁,第一個就找她傾訴,兩人親密得彷彿親生母女一般。惹得別的小姐妹常常羨慕地打趣道:“白子,你乾脆認鍾雨虹當乾媽吧!瞧你們倆,比親孃兒倆還親啊。”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德珍後來就真的認鍾雨虹做了自己的“乾媽”,並且和她的家人相處得也十分融洽,常常互相串門走動,逢年過節,白德珍都買些禮品去看望鍾雨虹和鍾雨虹的婆婆,對鍾雨虹的婆婆,白德珍親切地叫她“奶奶”,而這個“幹奶奶”也非常喜歡這個撿來的“幹孫女”。她們之間的交往,在廠裡一時被傳為佳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白德珍也如初夏的蓮花般出落得婀娜動人,她身材苗條勻稱,圓圓的娃娃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讓人過目不忘,更令許多小夥子心動不已。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況是這樣一個可愛優秀的姑娘,自然愛慕者甚多。但白德珍卻心如止水,認為自己還年輕,事業是最重要的,一心撲在工作中。

緣分是註定的,儘管白雪公主一直未留意自己的愛,但白馬王子終究還是出現在公主的面前了。這個王子就是英俊瀟灑的鄧天宇,儘管鄧天宇當時只是一個工人,儘管鄧天宇的家庭條件不是白德珍的愛慕者中條件最好的,儘管白家剛開始時也有點反對,但愛本身是沒有界限的。兩個年輕人互相被對方的品質和能力所吸引,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愛,一步步經歷了愛路上的風風雨雨。

1985年,白德珍和鄧天宇的愛終於修成正果,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聲中,這對友人踏上了神聖的紅地毯,組成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婚後,兩人恩恩愛愛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精心經營著自己溫暖的小窩。第二年,喜事又降臨到這對小夫妻身上,他們有了一對活潑可愛的龍鳳雙胞胎。初為人父母,夫妻倆都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白德珍深深感到了做母親的幸福和責任感,孩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和未來,她願為孩子而奮鬥一生。

鄧天宇是一個不甘平淡的男人。為了讓家裡有更多的經濟來源,也為了給兩個孩子創造更好的學習和生活環境,1990年,在改革開放風起雲湧的時候,在白德珍的鼓勵下,鄧天宇和朋友合夥開了一家皮件廠,經營得紅紅火火。經過幾年商海沉浮,工廠的資產就超過百萬,成為當地商界的一顆明星。

第二年,白德珍又在自己家樓後的市場裡開了一家飯店,食客們也是絡繹不絕。兩人一邊在單位上著班,一邊開著自己的店鋪,雖然過的很忙碌卻很充實。小兩口的日子也如芝麻開花一般,越過越紅火,讓旁人羨慕不已。

在鄧天宇衝浪商海的歲月裡,白德珍一直堅定地跟隨著鄧天宇搏擊商海,成為他的得力助手。熟悉他們的人都說:這一對夫妻真的是珠聯璧合。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夕旦福。就在一家人和和美美過日子的時候,白德珍的母親卻於1994年不幸去世,白家沉浸在一片悲哀中。隨後,他們的命運開始了另一種轉機。

因為沒有心思打理飯店,生意越來越冷淡,不久之後,白德珍的飯店停業了。屋漏偏逢連陰雨,鄧天宇的皮件廠也因管理不善,生意不好而停產了。

經過短暫的休整,一年之後,這對不甘心的夫婦決定東山再起,在白德珍的鼓勵下,鄧天宇乾脆辭職下海,他到處籌集資金,傾盡全力另開了一家歌舞廳,並在歌舞廳內設有時興的卡拉ok包房和桑拿等在當時比較前衛的娛樂設施。這一次,鄧天宇和白德珍的選擇沒有錯,他們的經商才能很快就揮了出來。夫妻倆不久就從低谷中走了出來,再次走上了富裕之路。

鄧天宇下海後,白德珍仍然留在工廠上班。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將來有個退路,夫妻中有一個人保住鐵飯碗,減少後顧之憂。

投身於生意場中的鄧天宇,自然見慣了燈紅酒綠,久而久之,他也開始了他曾經厭惡的這種生活,常常在外面過夜,留下白德珍一個人獨守空房,在家帶孩子,做家務。每天當白德珍下班回到家裡時,迎接她的只是冷冰冰的房子,絲毫沒有一點溫暖的氣息,即使是乖巧聽話的一對兒女,也無法消除她心頭的隱痛。沒有自己所愛的人的疼愛和呵護,女人便是一朵凋零的花。

有很多次,丈夫在晚上經營歌舞廳的時候,白德珍打電話過去,本想跟丈夫說一點夫妻間的話語,又怕影響了丈夫的生意,多少次都欲言又止。隨著時間的推移,白德珍心裡充滿了莫名的失落和悲哀。雖然在別人眼裡是比翼齊飛的夫妻,可在這樣暖暖的春夜裡,連正常的夫妻生活自己都無法享受,想到這些,白德珍委屈得都會流淚。

而在這個期間,鄧天宇和一個叫秦麗君的女人接觸越來越多。熟悉的朋友提醒過白德珍,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裡總不是個滋味。

無風不起浪,已經不止一個人提醒過白德珍要對丈夫好一點了。不管有沒有這回事,白德珍決定跟丈夫好好談一談。但鄧天宇一口咬定她跟秦麗君只是老闆和僱員關係,絕對沒有出軌行為,鄧天宇信誓旦旦地說:“我是你丈夫,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雖然鄧天宇這樣說,但白德珍還是心存疑慮。這次兩個人談完後,白德珍覺得丈夫根本沒有悔改的意思,就此白德珍還專門給秦麗君打電話,談及這件事,秦麗君卻說:“我們倆不可能有那事,你還是管好自己的老公吧。”一句話把白德珍堵得夠嗆。

白德珍在內心裡渴望一種夫唱婦隨的生活,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跟鄧天宇交談,哀求他離開那個叫秦麗君的女人,鄧天宇答應了下來。接下來的時間裡,鄧天宇檢點了一些。白德珍以為鄧天宇為了家庭的幸福和呵護他們的愛,真正像從前一樣充當起一個男人的角色,為她和孩子遮風擋雨。

這時候,白德珍還把鄧天宇的出軌行為看作是男人的孟浪。但是她太天真了,鄧天宇始終沒有改掉他的壞毛病,他一直在外面包二奶……

鄧天宇的花花事層出不窮,白德珍都已經習慣了。每次他們兩個人為鄧天宇包二奶的事談話,談不攏就打,打來打去,白德珍都疲倦了。心想,只要鄧天宇還顧家,他在外面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之後不久,鄧天宇又開始不見人影了。他總是以歌舞廳的事忙為藉口,總是很晚才回來,而且很多人都知道,白天秦麗君給鄧天宇打工,晚上是鄧天宇給秦麗君打工。後來鄧天宇甚至連招呼也不打,就把秦麗君領回家裡來。白德珍對鄧天宇已經喪失了信心,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需要的是一個丈夫、一個稱職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到處留、尋花問柳的男人。受了委屈,白德珍一個人走在冰冷的大街上,讓淚水靜靜流瀉。一個受傷的女人,在暗夜的風中哭泣,沒有人會知道。

不和鄧天宇在一起的時候,白德珍也許會徹骨地思念他、擔心他。當她們兩個人面對的時候,有的只是傷害,無處不在的傷害。白德珍就常常靠抽菸來麻醉自己。

終於有一次,鄧天宇很多天沒有回家,孩子晚上燒了,白德珍給鄧天宇打電話讓他回家帶孩子去看病,但鄧天宇的手機關著,打他的傳呼,他也沒回。白德珍到處找他,都找不見,鄧天宇在她的視野裡失蹤了。

後來一個街坊提醒白德珍,讓白德珍去歌舞廳看看。白德珍在深夜中找到了丈夫經營的歌舞廳。在白德珍打開鄧天宇房門的同時,她也看到了裡面一個女人,那就是秦麗君。白德珍當時就火了:“鄧天宇,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個什麼女人?她不過是一個外地來的坐檯小姐,你怎麼好意思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秦麗君卻像發瘋的母獅子,朝著白德珍怒吼著:“白德珍,你以為你是誰?沒有人需要你來教訓,我是不如你是個富婆,也不如你是個北京人,但是我愛鄧天宇,他也愛我!”

鄧天宇站在那裡,鄧天宇無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白德珍也暴怒了,大聲狂吼起來:“秦麗君,鄧天宇是我的丈夫,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沒有資格過問……”

就這樣,她們從動嘴到動手,白德珍的臉被秦麗君抓破了,臉上是幾十道傷痕。鄧天宇依然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白德珍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那一刻,她的心完全涼了下來。

白德珍默默地離開那家歌舞廳,在冬天的夜晚一個人眼含熱淚、躊躇獨行。夜風已冷,白德珍抱著自己冰冷的肩頭,步行了一個多小時回家,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多了。白德珍站在家門前,她不知道進門後怎麼對患病的兒女說。白德珍知道自己不能說出來,年幼的孩子不能經受這樣的刺激。茫茫暗夜裡,白德珍一個人哭泣,沒有人能知道。

白德珍沒有想到自己深愛的丈夫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從前那個深溫柔的白馬王子已變成了花叢中的狂蜂浪蝶。她的眼淚,她的哀求,她的痛苦,絲毫沒有打動丈夫那顆早已變質的心,甚至孩子生病也喚不回這個浪子父親應有的一點點責任感。那天晚上,萬念俱灰的白德珍終於吞下了100多片安眠藥。

也許是老天在冥冥中暗暗保護著這個不幸的女人,也許是故事還不應該結束的太早,白德珍居然闖過了鬼門關,沒有死成。但奄奄一息的母親嚇壞了兩個孩子,慌亂無助的孩子只好給父親打電話哭訴。

接到電話後,鄧天宇急匆匆趕回家來。得知妻子自殺的消息,鄧天宇終於回家了,回到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他看到昏迷的妻子,立即喃喃地說:“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鄧天宇把白德珍送到了醫院,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又是洗胃又是掛吊瓶,白德珍終於醒過來了。醫生對鄧天宇說,你愛人再來晚一步,命就保不住了。

這一次,白德珍得到了鄧天宇很好的照顧。女人的心總是軟的,她從內心裡原諒了鄧天宇以往對自己的不忠。白德珍天真地渴望出院後鄧天宇會和自己好好呵護這個家。

大難未死的白德珍對丈夫的歸來抱著一絲幻想,滿心以為這一次自殺能夠換回丈夫的真心實意。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慣了花天酒地的生活的鄧天宇,迫於無奈只好在家待了兩天,等到他見白德珍已無大礙,沒什麼事了,可以下床走路了,便再一次離開了家。

在鄧天宇離開家的那天晚上,白德珍靜靜坐在房間的一個黑暗角落裡。她蜷在那兒,電視開著,梁山伯和祝英臺正在電視裡化蝶。白德珍聽見祝英臺喚了一聲“梁兄……”

然後是英臺在唱,咿咿呀呀地唱呀,唱呀,唱得那麼好聽。

祝英臺在梁山伯的墳前哭了,梁山伯祝英臺在悽婉的樂曲中化蝶了。白德珍蜷坐在角落裡,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坐在床上抽菸的鄧天宇。兩個人都不說話,白德珍蜷在那裡像一隻無家可歸的貓。鄧天宇終於要走了。這時候,《梁祝》已經演完了,電視裡蘇芮熟悉的聲音在如泣如訴:

也許牽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白德珍心底裡一股熱氣頂上來,頂到眼睛裡。蘇芮的歌聲像無數鋒銳的針尖,一下一下刺得她雙眼生痛。白德珍抬起手往眼裡一抹,滿手是晶瑩的淚水。

也許有了伴的路

今生還要更忙碌

鄧天宇坐在那裡,望著白德珍。鄧天宇的眼裡什麼也沒有,空的……白德珍終於哇地一聲,是號啕。她聽見自己的哭聲,很沉很悶,像是誰在不遠處吹著壎。

鄧天宇沒有哭,他站起來說,我該走了。白德珍說,你走吧。

奈何橋已經走過了一回,白德珍已無所畏懼無所擔憂了。丈夫這一次的出走讓她的心完全死了,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什麼也不在乎了,孩子管得少了,工作也不上進了,開始了得過且過的生活。白德珍心想:既然你在外面亂找女人,那我就花家裡的錢,與其讓你花在那些女人的身上,不如我自己花了。但是她又不知道錢該怎麼花,她並不是一個特別愛打扮會花錢的女人。

白德珍的街坊鄰居中有不少都是喜歡打牌的人,他們早就想拉這個富婆入夥一起玩。就在這百無聊賴的時候,她認識了幾個牌友,便整天沉溺在麻將的麻醉中,暫時忘卻了自己的煩惱和痛苦。牌友們都勸她想開點,不要和自己過不去,該怎麼玩就怎麼玩,該怎麼花錢就怎麼花,有什麼好心疼的。

打麻將是曠日持久的遊戲,白德珍不但上癮而且樂此不疲。她一坐到牌桌前就興奮,甚至連吃喝都顧不上了。有一次,白德珍竟然連續三天三夜都沒有離開牌桌。

搓麻將非常消耗體力,為了提精神,白德珍的很多牌友都在吸毒。一天深夜打完麻將後,白德珍感到累了,想回家休息,但她的牌友們卻意猶未盡,一個牌友對她說:“老白,想那麼多幹嘛啊,來,你抽一口大煙,就什麼都不煩了,精神也來了。”白德珍知道他們當中有人在吸毒,怕煙裡有海洛因,可又禁不住好奇,便抽了一口,她當即就吐了出來。這幫牌友每天都到白家來打麻將,玩完了就開始抽毒品。白德珍並不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何況又是在這種灰心的狀態下,慢慢地,在周圍牌友的引誘下,她也染上了毒癮,到1995年春節後,她就成了吸毒大軍中的一員了。

最初白德珍是吸食海洛因,俗稱“走板兒”,就是把白粉放在錫紙上用火機加熱後吸食。後來隨著劑量的加大,慢慢展成靜脈注射,開始用針管注射。為了便於注射,她還專門準備了一隻長筒絲襪,用來系胳膊使血管突出。這隻絲襪她常常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只要一吸毒,白德珍就能忘了自己不幸的婚姻,而在潛意識裡,卻是對鄧天宇的報復,她甘願自暴自棄。毒品一時間代替孩子,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鄧天宇偶爾也會回家看看,有時候正碰上白德珍注射毒品,她在丈夫面前也不迴避,而鄧天宇也並沒有過激的反應。白德珍的頭腦已經被毒品弄得不很清醒了。而當她看著針管裡的液體慢慢進入自己的血管裡時,她突然想到用毒品來控制丈夫:這樣你就沒有足夠的精力和時間去找小姐了吧,這樣你還不會乖乖的回到我身邊。她得意地笑了,彷彿黑夜中盛開的罌粟令人不寒而慄。

白德珍開始故意在鄧天宇回來的時候,當著他的面多次注射毒品,還向他渲染那種飄飄欲仙,欲生欲死的感覺。而剛注射完毒品,毒癮得到極大滿足的白德珍更像是一朵絢爛盛開的罌粟,海洛因滲透進她身體的每一部分,令她的細胞也飛揚了。她就是黑暗中一朵飽滿而慵懶的罌粟花,神秘而危險卻別具一種風。鄧天宇不禁迷亂了,他隨著白德珍的誘惑,一步一步走進了罌粟的海洋,最終也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白德珍的如意算盤終於生效了,鄧天宇也開始沉浸在毒品的世界中,對事業和女人都失去了原來的那種渴望,只覺得那白白的粉末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東西。風月場上少了他的身影,而他和白德珍也因為這個共同的愛好而成為了盟友。兩人常在一起吸毒,有時候,鄧天宇也用白德珍的專用絲襪來注射。

家裡有一個人吸毒,已經是很大的經濟負擔了,何況夫妻倆都吸毒。但為了滿足毒癮,他們一擲千金,甚至連家裡多年的積蓄也拿了出來。雖然這幾年的生意做得時好時壞,但夫妻兩人仍賺了100多萬,這筆錢幾乎全部讓毒販子笑納了。親戚朋友們知道他們吸毒後,都勸他們戒毒,尤其是白德珍的乾媽鍾雨虹,時常苦口婆心地勸告他們,但兩人中的毒癮太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1998年,鄧天宇的歌舞廳也因為他無心管理而經營慘淡。毒品的巨大開支使夫妻倆入不敷出。為了弄到買毒品的錢,鄧天宇乾脆以25萬元的價錢將飯店轉手賣給他人。但是光靠這點錢購買毒品,也吸不了多久,他們還要維持正常的家庭生活,兩人不得不放下架子開始做一些小買賣。

從百萬富婆到一貧如洗,兩人又像新婚後那樣開始了重新創業,同時他們表現出了空前的團結,夫妻感也越來越好。他們在批發市場搞了一個鋪面開始倒賣服裝。這個鋪面幾乎都是白德珍一個人在支撐著,勉強能夠維持生計和吸毒的資金。

生活的艱難讓白德珍覺得自己對不起鄧天宇,是自己讓鄧天宇吸上了毒,她覺得自己永遠欠鄧天宇的。白德珍覺得這是命運對自己的懲罰,她只有無怨無悔地忍受著,她覺得只有拼命賺錢才能消減自己的罪孽。

幾個月後,倒賣服裝賺的錢全部花在了吸毒上,甚至連本錢也花光了,儘管他們很想繼續搞服裝,但他們連本錢都沒有了,誰也不肯賒欠貨物給他們。白德珍只好另謀出路,在街上轉了幾天,最後擺了一個烤羊肉串的小攤。這個時候,只有先維持生計再另謀他途。

當年的百萬富婆當街賣起了羊肉串,這在街坊鄰居中引起很多議論。但白德珍已經顧不了那麼多,為了賺取毒資和維持生計,白德珍專心致志地賣起了羊肉串。每天晚上買10多斤羊肉,然後切片、穿串,第二天拿到市場去賣,除了留下維持生存的錢,剩下的全部用於吸毒了。

白德珍早沒有了原先富婆的氣度,鄧天宇也沒有了當初那個財大氣粗的個體老闆的派頭。僅僅靠賣羊肉串,當然滿足不了他們日益增長的毒癮,有時毒癮犯了卻又沒錢買時,夫妻二人只得向親戚和朋友借,自然是有借無還。日子久了,周圍的人都開始厭惡他們了,他們有時甚至借不到錢了, 毒品侵蝕了白德珍的一切,她原有的美好品質已逐漸在一次次的注射中灰飛煙滅。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優秀的工人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善良的妻子了,她也不再是從前那個慈愛的母親了,她只是一個活在混沌中的視毒品為生命的吸毒機器,甚至連那一雙可愛的兒女也不如海洛因可親。

1999年,白德珍家裡已經沒有錢可以讓她繼續吸毒了,毒癮的作使她無法忍受。為了毒品,她可以做任何事。1999年4月8日晚,白德珍毒癮作後,家裡又實在沒有錢買毒品,她來到鄧天宇哥哥家借錢。但哥哥家裡沒有人,大門緊緊地鎖著。為了儘快拿到錢去買毒品,陷入毒癮的白德珍不顧親情,抄起一根螺紋鋼撬棍,撬開窗戶進入室內,盜得人民幣2萬元和2枚戒指。而在整個過程中,白德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料早驚動了鄰居。鄰居馬上報了警,堵住屋門協助民警抓獲了她。

在警方拘留白德珍的同時,鄧天宇拉上哥哥一同到了公安機關。這時候鄧天宇的哥哥覺得那麼善良的白德珍不會幹出這樣的事,即使是自己做了糊塗事,也一定有難之隱。但從白德珍口中親口聽到她為了撬門別鎖盜竊的事實時,鄧天宇的哥哥極為難過。

但考慮到白德珍畢竟是自己的弟媳,平時對自己也特別好,畢竟還有很深的感情,在說明況後,鄧天宇的哥哥懇請警方能夠從輕處理白德珍,他說:“只要追回被盜贓款,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對她進行一些批評教育就放了她吧,都是毒品害的,她也很不容易。”

然而,況並不像鄧天宇的哥哥想象的那麼簡單,按照法律規定,白德珍的盜竊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僅僅批評教育已經不夠了。就感情而,他想撤銷對白德珍的控告,但此時已進入法律程序,他也無法抽身了,只有等待法律的裁決。

之後不久,北京市宣武區人民法院以盜竊罪判處白德珍有期徒刑2年,緩期2年執行,罰金人民幣3000元。之後,警方又把白德珍送到戒毒所強制戒毒。

在戒毒所裡,管教和醫生都盡力幫助白德珍,想讓她戒毒脫離毒品的控制。在真誠的愛心面前,白德珍還剩下的良知被喚醒了,決定出去後再也不吸毒了。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很難了。從戒毒所回到家以後,她的工作也沒了,以前的那幫朋友又來找她了,毒友們一在她面前吸毒,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曾經立下的決心在白粉的衝擊下不堪一擊,她重新陷入了白粉的包圍中不能自拔。白德珍這樣描述當時的境況:“一看見毒品,就像看見親媽一樣”。就這樣,她又復吸了。

在吸毒前,白德珍是一個善良的人,跟街坊鄰居和親戚朋友關係都很好,誰有困難白德珍都會上去幫一把。可是吸毒之後,白德珍完全變了,一天到晚什麼都不想,只有“白粉”兩個字。平時,她靠賣羊肉串、賣西瓜勉強度日,實在沒有錢了就四處舉債購買毒品,借不來就到處騙錢,騙完了街坊鄰居就騙親戚朋友,。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2001年3月。

2001年3月12日上午,白德珍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而她也12個小時沒有注射毒品了,大腦裡除了海洛因3個字以外,別無他想。她只能去借錢買毒品了。想來想去,周圍附近的街坊鄰居、親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過了,只能去找乾媽鍾雨虹了,因為乾媽一家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吸毒。白德珍已顧不上什麼臉面,戴上手套騎著自行車去找鍾雨虹。臨走的時候,她把那隻長筒絲襪也帶在了身上,以備拿到錢就買海洛因注射用。

到了鍾雨虹家之後,鍾雨虹卻沒有在家。白德珍便又改道去鍾雨虹的婆婆家找她,家裡也只有鍾雨虹的婆婆倪老太太一個人在。

倪老太太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人,她退休前是一家醫院的護士長,信奉基督教,十分虔誠。老太太見是“幹孫女”來了,便將白德珍迎入臥室和自己聊天。兩人面對面坐在床前的小馬紮上,互相的身子離的很近。聊了三四十分鐘後,白德珍的毒癮作的越來越厲害,渾身冷。她實在受不了了,就對老太太說:“奶奶,借我200塊錢吧。”

老太太當然不知道白德珍吸毒,她只知道白德珍是個富婆,她想都沒想就說:“你怎麼找我一個老太太借錢?你不是有的是錢嗎?”

白德珍說:“你別問那麼多了,我有急用,要去看病。你先借給我,等我乾媽回來再說。”

老太太說:“你那麼有錢,怎麼還找我借錢?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老太太很固執,還是不願意借。

白德珍急了,毒癮的作已經讓她十分難受甚至神志不清,她恨恨地說道:“我都求你了,你怎麼這麼不開通!”但無論白德珍怎麼央求,老太太就是不肯借錢給她。

“你太不開面了!”急紅了眼的白德珍見倪老太太如此不給自己面子,惱羞成怒,猛地站了起來,伸出雙手掐住老太太的脖子。老太太沒料到一向文靜的白德珍居然下如此毒手,她掙扎著要站起來,白德珍見狀,順勢伸出右腳一絆,就把她絆倒在地,並坐在了她腿上。老太太頭朝窗戶,臉朝下趴在地上,身子動彈不了,嘴裡卻不停地喊著:“你幹什麼啊,白子!救命啊!”

此時的白德珍已經喪失了理智,她怕老太太的呼救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便在臥室外面的過道上拿了兩個塑料袋,把老太太的頭套上了。老太太依然頑強地掙扎著喊救命,正無計可施的白德珍突然想起來自己來的時候,把那隻絲襪也帶在身上了,於是她掏出那隻絲襪,隔著塑料袋在老太太的脖子上纏了好幾圈,並且在後脖子處打了兩個結。終於,老太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但她的手還能動,拽住了白德珍的衣服。白德珍十分害怕,但毒癮作的很厲害,她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想拿到錢,而老太太現在卻是最大的障礙,她回頭看見門口有一個打氣筒,便坐在老太太身上,拿起打氣筒使勁砸向老太太的頭,一下,兩下,三下,老太太在血泊中毫無聲息了,拽她衣服的手也鬆開了,無力地垂在了身體兩側。

鮮血濺在了白德珍的手套上,她便把手套摘了下來,開始在屋裡找錢。她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把水果刀,便用它撬開一個櫃子,翻出來幾件衣服和一個塑料包。白德珍在塑料包裡找到了四張存單,其中兩張是大額存單,兩張是小額存單。她便將這四張單子都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兜裡。另外她又在老太太的床上枕頭下找到100多元現金。接著她又來到老太太兒子的房間,但她除了找到一個保險櫃外,沒有找到其他的財物。而毒癮一直在作,她快支持不住了,只得放棄了保險櫃,扔下水果刀,離開了作案現場。

白德珍馬上騎著自行車就近去一家銀行取錢。她只想馬上取一點錢立即購買毒品,她從兩張小額的存單裡總共取出了6000元,那兩張大額的單子她沒有取,然後她把這四張單子全都撕碎扔了。取完錢後,白德珍馬上就打車去魏公村,花2000元買了10克海洛因。拿到海洛因後,她當即就在魏公村街邊的廁所裡進行了注射,以緩解毒癮的作。

往家走的時候,剛剛走到半路,白德珍的毒癮又上來了,又跑到街邊的一個廁所裡給自己打了一針,覺得好受多了,便回到了家中。當然,他買回來的海洛因也不忘給自己的丈夫也留了幾克,丈夫問他是哪裡來的錢買的,白德珍說:“你別管了,給你你就吸了吧。”

這個期間,警方一直強制鄧天宇和白德珍戒毒,也經常檢查他們的身體狀況。在白德珍殺害倪老太太的第二天,派出所的人來找白德珍,她以為自己殺害“幹奶奶”的事被警方知道了,趕緊躲了起來。後來丈夫告訴白德珍是派出所的人讓她去驗尿,白德珍才放下心來。但她知道自己剛剛吸了毒,在檢查時肯定會被現。她到醫院後施了一個調包計,用公公的尿冒充自己的,檢查結果呈陰性。警方也就沒有追究她。

而鄧天宇卻在當天被警察在一個洗浴中心帶走了,經尿檢呈陽性,這一次,鄧天宇因吸毒被判勞動教養一年。白德珍得知後,帶上兩個孩子前去給丈夫送了些用品。在去看守所門前,白德珍給了女兒3000元,讓她給奶奶。這時候,清醒的白德珍已經意識到自己犯罪了,她意識到警方會很快找到她,她決定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儘管她還幻想著老太太不會有什麼大事,就是暈過去了,而老太太實際已經因機械窒息而死亡了。

其實,當時警方已經開始懷疑並尋找白德珍了,她知道是自己的禍惹大了,決定到外地去躲避一下風頭再說。***

和孩子在看守所出來分手後,白德珍又去魏公村買了10克毒品,然後沒有告訴任何人,就直接來到長途汽車站,坐了去往河北武強的公共汽車。白德珍想去農村避一避風頭,如果可能,在買不到毒品的鄉下,順便也可能把毒戒了。

經過一路顛簸,當天下午她來到了在河北武強縣丈夫的舅舅家。從此,白德珍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逃亡生涯。

舅舅一家人熱情地接待了白德珍,大家很久沒有見面了,這一次見了面自然分外親熱。白德珍只說自己想出來散散心,況且也該來看看舅舅了,舅舅也未加懷疑。

在河北鄉下,白德珍依然背地裡偷偷地注射海洛因。

白德珍在舅舅家的日子很逍遙,她每天去親戚家串門,跟街坊鄰居們聊聊天,打打牌。鄰居們對這個北京來的富婆也挺感興趣,聽她講京城的傳奇,炫耀自己的富有。而他們當然都不知道這個富婆早就是昨日黃花了,她不過是在回憶中溫習從前的日子來陶醉自己。

在舅舅家待了一個星期後,一天下午,北京警方來到白德珍舅舅家尋找白德珍,卻被舅舅搪塞走了。白德珍當時正在鄰居家玩牌,聽說有警察來找她,嚇得她沒敢露面。

警察走後,她這才慌慌張張地回到舅舅家,剛一進門,就覺得屋裡氣氛不對,眾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而舅舅一臉陰沉地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白德珍心裡暗暗叫苦,其他人見她回來了,都很知趣地離開了,留下白德珍站在門口,手足無措。舅舅很生氣地盤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定了定神,說道:“我能有什麼大事啊,舅舅您還不瞭解我嗎?還不是因為吸毒的事,鄧天宇因為吸毒進去了,所以警察在到處找我。”

舅舅聽了,知道不是什麼大事,也稍微放心了,但他非常不滿地抱怨道:“你看看你們這倆口子,都乾的什麼破事?咋就不能踏踏實實地做生意過日子呢?非要去吸那斷子絕孫敗家的毒!?”

舅舅本來只是想說幾句氣話就算了,但一向要強的白德珍豈能受得了這種委屈,一賭氣扔下舅舅回到自己房中,將房門摔得咣噹直響。

舅舅也火了,在門外大罵:“你給我耍什麼威風,你以為你是少奶奶啊?!有本事你就別在我這待著,我這小廟供不起你這個大神!”

白德珍坐在床上,眼裡飽含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默默地擦乾臉上的淚水,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心想你不留我,自有留我處。等到天黑了,她趁去廁所的時候,偷偷摸摸地離開了舅舅家。

夜漸漸深了,只有星星在天空中好奇地瞅著這個深夜獨行的女人,儘管已經是初春了,但夜裡的清風依然殘留著冬天的寒意。冷冷的風毫不留地從她的身體穿過,她不禁打了一陣寒顫。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後悔沒多帶幾件出來。她踉踉蹌蹌地在田野裡走著,路好像永遠沒有盡頭,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前方又有什麼在等著她。白德珍從前享受富貴的時候,從來也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落到這麼慘的地步。

半夜時,白德珍來到了荒郊野外的一個破橋旁,她實在走不動了,就到橋下靠著橋墩坐著。這時,毒癮又作了,她慌忙打了一針。空曠的大地上只有寥寥的樹木和呼嘯的風聲,她非常害怕,抱著頭,蜷縮成一團,渾身不住地抖。模模糊糊中她彷彿看見了倪老太太,滿身血汙慢慢地靠近了她,“你這個殺人犯,還我命來!”白德珍嚇得尖叫了一聲,頭撞著了橋墩,很疼,她睜開了眼,看見天邊已經出現了一抹絢麗的朝霞。

原來是夢。不會是倪老太太死了吧,她越想越害怕,不禁失聲痛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毒品把我害成這樣的啊。倪老太,幹奶奶,你不要怪我啊,我不是真的想殺你!”黎明的曠野裡,她的哭聲顯得格外的悽慘。

正當白德珍痛哭的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她尖叫著跳了起來,正好把那人撞倒在地。“你這大姐,咋回事啊?”聽見問話,她才看清楚原來是一個老大爺,老大爺顯然也被她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白德珍慌忙扶起大爺,連聲道歉,並說自己離家出走,沒有地方住,只好在外面受凍。

好心的老大爺將她領回了附近自己家中。老伴見丈夫領了一個頗有姿色的中年女人回來,臉色很不好看。老大爺趕快把老伴拉到一邊,悄悄勸說了幾句,她這才陰轉多雲。白德珍見狀,忙從兜裡翻出50塊錢遞給老太太。老太太這才熱情地招呼她,給她收拾了一間房。

但在這戶好心人家裡,白德珍只住了3天。她恐怕行跡暴露,在一天深夜裡,又悄悄逃走了。

之後,她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村子,又花了50塊錢在一位農村大姐家住了4天。這時她身上的海洛因已經不多了,只夠再注射一次了。她便問大姐:“大姐,村裡有汽車嗎?”

“有啊,大妹子,你想往哪去啊?去幹啥?”農村大姐關心地問道。

白德珍避而不答,只詢問了去縣城的車次和時間。第二天,她坐上車來到了縣城,她本想到縣城去買毒品,但一個偏遠的縣城不可能有賣毒品的,即使有,白德珍人生地不熟,也買不到。

在縣城下車後,白德珍不敢在城裡逗留,便遊蕩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村。在這裡,她現了一家小飯館,便走了進去。這家飯店雖然門臉不大,裡面倒還乾淨整齊。老闆娘是一個50多歲的女人,見來了客人,便熱地招呼她坐,殷勤地問:“妹子,想吃點啥啊?咱這店雖小,但飯做得可好吃啦!”白德珍隨便點了一碗麵,胡亂吃了吃,然後就開始發呆。她想到自己老這麼跑來跑去的也不是辦法,身上的海洛因快沒了,錢也不多了,該怎麼辦啊?

白德珍的目光茫然地落在老闆娘身上,看她出出進進地忙得不亦樂乎,這家小店生意還不錯。她不禁想起,以前自己也是一個老闆娘啊,這小破飯館怎麼可以和自己的飯店相提並論呢,那多氣派那多排場啊。

“唉……”白德珍嘆了一口氣。眼下又能怎麼辦,不如先在這裡躲一躲,順便打工掙點錢,正好自己對飯店的事也比較熟悉。

等到客人少了,老闆娘閒下來了,白德珍走過去問:“老闆娘,生意不錯啊。你這店裡用人嗎?我什麼都會做。”老闆娘頭一次碰到這種事,這才仔細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人,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本地人,雖然滿臉憔悴卻掩不住幾分文靜和中年女人的風韻,不禁疑惑地問道:“你從哪兒來的?”

白德珍隨口回答道:“我家在東北,我想打工掙點路費錢。大姐,你就行行好吧。我什麼都會幹,真的,不騙你。”老闆娘見她挺有誠意,便答應了:“那好吧,正好我這現在也需要人手。明天你就開始做吧。”

白德珍忙說:“大姐,我身體不太好,讓我先休息幾天我再上班吧。”老闆娘同意了。白德珍打完最後一針毒品後,她給了老闆娘50元,讓她到縣城去幫自己買了安定針和安痛針,開始偷偷戒毒。

幾天後,白德珍的體力慢慢恢復了,隨後她就在店裡幹活。店雖不大,活卻不少。白德珍以前當老闆的時候,哪裡幹過這些粗活。沒多長時間,她就受不了了,但為了拿到工錢,她只好挺下去。一個月後,白德珍領到了這一個月辛苦勞動的工錢:300元。

她捧著這來之不易的300元,不禁百感交集。以前別說是300元,就是3萬也沒放在眼裡。而這錢卻讓她覺得沉甸甸的。

2001年4月底,白德珍帶著這300元錢又來到了附近一個鄉,在一家叫天宏大酒店的飯店打工。在酒店裡,白德珍自稱叫李麗,家在北京東四一帶居住,因為倒點外匯,警察一直在找她,所以出來避避。她的話聽起來很真誠,騙過了酒店老闆吳斌,吳斌覺得白德珍不過是倒點外匯,犯的不是什麼大罪,只要能給自己帶來效益就行,就留下了她。

酒店裡的工作要輕鬆多了,這時白德珍的毒也戒了不少,身體也慢慢養好了,臉上的氣色也漸漸紅潤。曾經被毒品侵蝕得千瘡百孔的身體開始復甦了,就像火中的鳳凰一樣,她又重生了,生命的活力再次顯現在她身上,散著中年女人獨有的成熟魅力。

這個化名叫李麗的女人畢竟來自大城市,身上有一種城市的現代感,在一群土生土長的鄉下服務員中如鶴立雞群,很快引起了老闆吳斌的注意。吳斌很同情她的遭遇,十分照顧她,兩人漸漸熟了,她便成了酒店免費的客人,因為很多人聽說天宏大酒店來了個漂亮的北京女人,很多人都慕名來這個酒店吃飯,包括鄉里的一些小幹部。而白德珍有空的時候,也常陪鄉里的幹部唱唱歌、跳跳舞。

在待人接物上,白德珍也很會處事,她和吳斌的家人相處的很融洽,她特別會討吳斌岳父的歡心,老頭子覺得白德珍是個有來頭的女人,儘管眼下落了難,將來一定會發跡的,便認白德珍做了自己的乾女兒,還在自己的家中為她單獨準備了一間房間。***白德珍便以吳斌“幹小姨子”的身份在吳家心安理得地住了下來。

吳斌的哥哥吳大明是當地村裡的村支部書記,時常去弟弟的酒店玩。這天,正好白德珍沒什麼事,吳斌便讓他去陪吳大明等人唱歌。白德珍的歌唱的不錯,一曲下來,眾人叫好。而吳大明也對白德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雙色眼在她身上游來走去,一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在白德珍後背上游動。白德珍假裝沒感覺,不動聲色地借上洗手間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而吳大明卻不肯放棄,跟著白德珍來到她房門外。吳大明敲了敲門,白德珍開門見是他,忙把門關上,但吳大明使勁用手抵住門,不讓她關。吳大明說:“好妹妹,你讓我進去吧。我喜歡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可是吳斌的親哥哥啊。”

白德珍推口說:“大哥,都這麼晚了,你還是回家吧。我要休息了。”

“別介意,要不大哥陪陪你吧。”吳大明仍然死皮賴臉地糾纏。

“大哥,吳斌一家人對我很好,我尊重吳家的人,我也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不然我就要喊人來了。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你還是回去吧。”白德珍堅決的態度讓吳大明很掃興,只得悻悻地離開了。

但吳大明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幾天後的一個晚上,當白德珍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現吳大明正斜躺在自己的床上,她很氣憤地走過去,想把他拽起來推出去,卻不料反被吳大明按倒在床上。白德珍慌了,忙大聲地說:“你想幹什麼?”

吳大明淫笑著不回答,開始動手動腳。白德珍一邊掙扎著,一邊叫:“來人啦,救命啊!”吳大明急忙捂住她的嘴,惡狠狠的低聲說道:“你要是敢叫,我就報警,讓警察把你這個逃犯抓走。李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你還是乖乖的聽我話吧。”原來這個傢伙為了得到她,早向弟弟打聽到了她的事,這一次,他志在必得。

白德珍聽了他的話後,呆住了,她害怕他真的會報警,那自己一切都完了。眼下她還不想死,她還想見到自己的孩子和丈夫,還想委曲求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在吳大明的威脅下,白德珍無助而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二次,吳大明多次脅迫白德珍與自己生關係,而她只好強忍著痛苦,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伺候著吳大明。

雖然吳家的其他人對白德珍都不錯,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家啊。逃亡在外的白德珍十分掛念孩子,她又從報上看到自己家的那間平房所在的地區已經拆遷了,便給她姐姐打電話,詢問拆遷款的事,姐姐答應分給她八萬五千元。她想回北京拿錢去,便和已經釋放的丈夫鄧天宇聯繫上了。

2002年5月,鄧天宇借了輛車,來到河北鄉下的天宏大酒店接她回到了北京,住在一個朋友家。

白德珍站在家門前,她不知道進門後怎麼對父母說,她已經無法再說什麼了,父母也不能再經受這樣的刺激,茫茫暗夜裡,白德珍一個人站在父母家門口哭泣,沒有人能知道。

在家門口站了很久很久,白德珍終於沒有進家門,她一個人邊走邊哭,邊想起了自己的一對兒女。無論在逃亡的過程中還是回到北京,白德珍都一直掛念著兒女,這是她一生的牽掛。

在丈夫的安排下,白德珍見到了已經15歲的孩子,但她對孩子說自己在外面戒毒,所以一直沒有回家。而這時,白德珍的家人們都還不知道她殺人的事。

到北京的第三天,白德珍拿到了自己的那部分拆遷款,這筆錢她一分也沒有拿,全部存在了銀行,想給孩子留著。

白德珍怕自己在北京待下去會被警方發現,決定馬上離開北京。臨走的時候,丈夫對她說:“你回來吧,你戒毒也差不多了,我也基本戒毒了,你回家吧。”

白德珍說:“讓我考慮考慮吧”。

鄧天宇說:“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你回來我們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吧。”

白德珍能說什麼呢?鄧天宇說出了這些年來她鬱悶在心底的話,她很想回北京跟丈夫和兒女一起生活,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犯下了死罪,她只好默默地離開了本該屬於自己的北京城。說真的,經歷過這麼多的磨難,兒子女兒都15歲了,白德珍是多麼想全家四口一起好好過日子呀,這是她多年的願望,也是一生的願望,可當鄧天宇提出來的時候,白德珍還是害怕了,她怕警方會很快找到她。她自己也拿不準主意,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白德珍不敢在北京多待,很快,白德珍就離開北京回到了河北武強。

然而,河北鄉下畢竟不是自己的家。2002年9月的一天,吳斌現丟了2000元錢,他懷疑是白德珍乾的,就旁敲側擊地詢問她。白德珍想到自己一直受到吳大明的欺負,而現在吳斌也不信任自己了,非常生氣,便離開了酒店再次去投靠舅舅。

這個期間,白德珍想辦法和孩子聯繫上了,經常互相打電話,兩個孩子也分別去河北看望過她。只有聽話的孩子才能給逃亡時期的白德珍以欣慰的感覺。

但她的2個孩子終究弄不明白,爸爸和媽媽為什麼總是不跟自己在一起,為什麼爸爸一個家,他們自己住在奶奶家。而媽媽卻一個人在河北的鄉下流浪。她的女兒在電話上問她:“媽媽,為什麼別人都是一個家,我卻有3個家?你離開家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能不能回家來一趟,媽媽,我想你,我想你啊媽媽!”

白德珍眼含熱淚,她不敢也不能告訴孩子自己殺了人。

再次回到舅舅家裡,白德珍的日子也過得並不順。自從上次白德珍賭氣出走之後,舅舅一家對她的看法就很差了,現在在外面混不下去又回來,全家人的臉色都是冷冰冰的。2003年2月6日,白德珍在舅舅家好不容易熬過了春節,又再次離開了舅舅家,到一個飯店去打工。

在這個期間,白德珍越來越思念丈夫和自己的兒女,她曾多次和鄧天宇取得聯繫,也曾偷偷回過北京,但她就是不肯聽從丈夫的勸告回家,也不說自己在外逃亡的真實原因,一直欺騙家人說自己在外面戒毒。在逃亡的日子裡,她時常受到良心的譴責。她深感對不起乾媽鍾雨虹一家人,也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想起逃亡的這2年,真是一難盡,白德珍獨自一人的時候,她的眼裡常常滿含淚水,是因為毒品害得太深、害得太苦。在每一個暗夜裡,白德珍常常低泣著,像一隻可憐的無家可歸的貓。

在白德珍逃亡的過程中,北京警方一直在尋找白德珍的下落,2003年2月,專案組發現鄧天宇的手機與河北某縣的一些電話聯繫頻繁,便派精幹力量在當地警方的協助下,於2003年3月3日將正在飯店工作的白德珍抓獲歸案。白德珍也結束了她長達兩年的逃亡生活,而等待她的是法律的嚴厲制裁。在法庭上,白德珍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2003年10月,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以殺人罪一審依法判處白德珍死刑。

判決後,白德珍沒有上訴。

2003年11月20日,白德珍被執行槍決。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裡,她負罪的靈魂是否已經得到了解脫。在她的悔過書裡,她這樣寫道:

“毒品導致我頭腦不清楚,喪失理智,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如果我不吸毒,我是一個善良的人,跟親戚朋友關係都特別好。誰有事,我都會幫助他。可是一吸毒,我就不幫助別人了,還騙他們的錢。一天到晚,除了吸毒什麼也不想。

從北京到農村後,我把毒戒了。自己每天都在回想從前的幸福家庭。想起朋友,家人,最想的還是我參加工作我們一起幹活的乾媽。我們關係特別好,她們家人對我也很好。我有病,乾媽就去家裡看我,到我家幫我幹活,給我買東西。可是毒品讓我什麼也不想了,就想借錢,買毒品,這件事給乾媽家帶來了傷害。這件事對乾媽的家庭來說是無法彌補的。我白德珍不吸毒時,是正常人,不是壞人。可是一吸毒,就聽毒魔的支配。

以前我最愛孩子,每天為孩子奮鬥,可吸毒後就不怎麼管孩子了。現在我懇求政府看在我兩個孩子還小的分上,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讓未成年的孩子心靈重新感覺還有母愛。

我很後悔,真想把我的心肝肺掏出來給大家看看,我恨毒品,毒品把我的一生都毀了,我求求政府好好管管這些毒販子,別讓下一代接觸毒品了。”

載自《解密中國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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