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方方下跪,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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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跪下!”

近日,南京書法家錢詩貴發文稱,有南京雕塑家計劃在秦檜夫婦跪像旁,塑一尊方方跪像,要讓方方在全國人民面前跪下,為抹黑中國向全國人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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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一出,引發國內輿論場的熱烈討論。前有南大教授呂效平髮長文痛批錢詩貴公然違法;後有久未露面的崔永元發朋友圈要自費塑個人跪像,跪陪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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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齣滑稽戲!

方方的《封城日記》是否錯、有多錯尚且未有定論,而民間的“跪像謝罪”判決就準備下發。更弔詭的是,2200了,中國人還是如此熱衷讓“罪人”下跪。

清醒一點吧,下跪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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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本人與她的封城日記引發的爭議,貫穿國內疫情始終。從最開始的“良心作家”,到如今的“賣國作家”,標籤大改,而「塑跪像」謝罪,謝地正是這個“給境外勢力抹黑中國遞刀”的罪。既然判決又是塑“跪”像,那我們先看看國人為什麼愛“跪”?

舊中國,跪天地、跪皇權、跪父母、跪師長,表達祈願、臣服、孝道與尊重;而如今,強權豪紳依舊是跪拜對象,除了跪人,還得跪事,要為自己的錯誤與罪孽下跪,受人凌辱。

下跪者誠惶誠恐,受跪者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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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麼說起來,方方還挺“幸運”,儘管被扣上“給境外勢力遞刀”的帽子,被大片輿論釘上“賣國賊”的恥辱柱,也只是受到“跪像”處罰,好歹沒被勒令真人“下跪直播”,也算網民高抬貴手。

細究起來,這個看似慷慨的“高抬貴手”如若算作尚存的對“人身”的尊重,那“跪”從一開始就是對“人性”的閹割。畢竟中文語境下,“跪”是無法與屈尊卑微的受辱含義剝離開的,但起初的“跪”遠沒有如今這麼複雜。

中國古代最早,沒有桌椅、板凳,只有很矮的“幾”,那時候,人們坐時在地上鋪席,正規的坐姿是兩膝著地,兩腳腳背朝下,臀部壓在腳跟上,謂之“正坐”。

在席地而坐的年代,“跪”就是“坐”而已,人人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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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時,正坐是貴族日常生活的坐姿,它作為一種正式體面的坐姿逐漸在貴族的生活中普及之後,由跪坐而產生的禮儀跪拜開始發展。跪拜禮合稱“九拜”。最初,“九拜禮”多用於嚴肅、敬神的祭祀活動,區分的是“人”與“神”。

隨著中央集權制度的建立及皇帝權力的日益強化,秦漢以後,臣子對皇帝的行禮即表現為日益隆重的跪拜禮儀,以表現對皇帝的擁戴與忠誠。自漢至清,臣下對皇帝行跪拜禮經歷了由再拜到三拜再到五拜三扣、三跪九叩的演變。

封建時代的集權,也逐步形成臣對君、下對上的嚴格跪拜禮儀。“跪”被人為強行賦予君臣/主僕/貴賤/上下/高低的約束與等級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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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動語境下,“跪”從“人人都一樣”變為“我們不一樣”,從上而下的屈膝動作帶有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傲慢與下位者俯首稱臣的懦弱,區分了“人”與“人”。

時代與權力的推波助瀾之下,站著的,是人;跪下的,成了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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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治與被統治的封建時代完結了,“跪”卻沒有消失。

2011年1月16日,兩名打工男子為了避讓迎面而來的汽車意外撞死從樓道跑出來的寵物狗。寵物狗主人對兩名男子提出要求:“要麼立即賠償5000元,要麼給狗狗下跪一小時”,面對高額索償,兩名男子選擇了“跪狗”來解決問題。

為生計跪了狗。

2018年10月14日,浙江義務工業園區張滸村村民,因不滿政府瞞著村民將原先安排給村民做舊改安置的土地賣掉,80歲老人下跪哭求,向園區政府討要說法。為權利跪了官。

2005年10月23日,一個雕塑家呼籲關注人權,創作了站著的秦檜夫婦雕像,卻引來一片“歪曲歷史、肆意炒作、現代漢奸、金兀朮後人”的謾罵。幾天後,站起來的秦檜夫婦像被悄然撤出展館。一批網民又成功地讓千古罪人秦檜與當代“罪人”雕塑家齊齊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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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來的“罪人”秦檜

下跪者,將下跪當策略,以為示弱就能達到目的,屈膝他人腳下,返人歸奴,是為糊塗;命令者,奪取他人尊嚴,達到自我滿足,封建主式地指責“你給我跪下”,以為自己是皇帝,是為狂妄。

“弱跪強”“錯跪對”的種種跪像,折射出權利與身份的不對等。命令者與下跪者,是對統治與被統治傳統規訓的無意識繼承。這不光是動作上的向下屈膝,更是自我精神與獨立人格的讓渡。

熱播劇《餘歡水》8.5分高分開播,結局反諷女權惹爭議,引來大量一星差評,落得7.5分收關。

最後一集,主角們在深山被綁架,綁匪讓每人輪流陳述自己能活下來的理由,誰能說服綁匪,誰就能活。劇中戲份頗重的女性角色安妮搶先說:“肯定放我啊,哥哥,我是女的,我是弱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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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姿態,沒有屈膝的動作,卻在自我貶低的示弱中向男性、抑或說是安妮眼中的強者撲通一聲跪下。結果呢?

綁匪反嗆:“別來這套,男女平等,你們天天哭著喊著要女權,我給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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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句話,讓《我是餘歡水》跌下2020的國劇神壇。

誠然,綁匪的回應十分冒犯,但安妮的世俗與懦弱才是關鍵 —— 這出深山綁架的困境中,

要討伐男性角色對女權的反諷,更要看到女性角色下意識的跪姿與奴性。既然講平權,那就應當男女平等,何來女弱男強之說?這個諷刺,我倒沒覺得有多大問題。

本來嘛,芸芸眾生,誰都不比誰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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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清“跪”本身的階級屬性,與現代社會的平等追求之後,就會明白:如今,分階級、分強弱、分高低的“奴性”解決方式早就不可行了。

因為方方《封城日記》馬上要在國外出版,就叫囂塑跪像的人不知道有沒有想過,按照國外出版流程,塑跪像不僅不會阻礙日記的出版,反而會讓其打上「中國禁書」「跪像作者」等噱頭,這個營銷方式下的《封城日記》絕對會比其他海外華文文學作品暢銷。到頭來,塑跪像沒用不說,還幫方方炒作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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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退一步講,真塑了跪像,又能怎麼著?

奸臣秦檜私通金邦,陷害忠臣岳飛,為表達對其的厭惡憎恨,明代首次用鐵鑄造了秦檜夫婦的跪像,後屢次修繕,至當代重修岳飛墓,在其墓前第十二次重鑄秦檜夫婦跪像。代代翻修,如此鄭重。然而,與秦檜跪像臉被打黑的奸臣痛恨感平起平坐的,是將秦檜妻子王氏胸部摸黑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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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不可赦的秦檜夫婦千百年來,向岳飛跪著懺悔,受人觀摩。塑像的價值原本是增強歷史的現代感,現代人可以藉此反思歷史。

但是你看,歷史反思不常見,不文明行為倒是常有。跪像面前,真的沒有多少沉痛反思,只有自詡道德的可笑優越感。而這種靠“讓人跪下”贏得的高貴姿態,21世紀真該摒棄了。

時間向前走到新世紀,思想卻想將人拽回舊年代,實在不應該。所以「塑跪像」的方式毫無價值,它解決不了歷史問題,教化不了後人,甚至還在當代僵化思想。

《人類簡史》中提出“歷史從無正義”

讓“罪人”下跪的行為打著正義的旗號,自詡審判者批判他人,並不會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反而讓個體成為群體的道德暴力對象,帶來社會的逼迫與打壓,追殺人性。

避免無腦狂熱的群體審判,能做的就是不要走進群體。

為方方塑跪像一時間說得高興,懲罰得痛快。跪像塑起來了,當後人們追問起這座2020跪下去雕像的故事,如若給出現在的臆測與揣度做罪證,難道會覺得自己火眼金睛,為識別出國家的叛徒勞心勞力嗎?恐怕等這場熱鬧過去,世界上就又多了個笑話罷了。

方方的日記出版,與其用塑跪像集體口嗨糟蹋公共資源,不如反思方方日記裡的真實與謊言,列個一二三,給個實錘;要是覺得方方與境外勢力勾結抹黑祖國,那就去找證據,真要有罪,定罪判刑,也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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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友自制書籍封面,滿是諷刺

雨果在《悲慘世界》裡寫“進步的總趨勢是解決問題”,命令者的無效口嗨少一點,下跪者的卑微示弱也少一點,把重心放到解決問題,進步到“大家都做人”的社會最好了,不是嗎?

畢竟,一路追溯下來,跪著的時代夠多了,好不容易站起來,都把腰板挺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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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大零

配圖 | 部分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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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支持給‘罪人’塑跪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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