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遇見她時,我剛和同學吃完燒烤走在返回賓館的路上。

她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神色疲憊,穿著拖鞋坐在地上。旁邊兩個包裹,圓鼓鼓的,不知裝了什麼。午夜的街道空空蕩蕩,深秋的南方城市也已有涼意。且不說冷,大晚上的,一個女人流落街頭,不知要生出什麼意外。

我動了惻隱之心,但我對她的情況不瞭解,不知道她是等人還是拾荒,又或者只是在路邊暫時休息。我不確定能幫上忙,於是選擇了離開。

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回到賓館後,心裡一直想著這事。她這麼晚了還拎著包裹在外遊蕩,十有八九是無處可去。那晚我們訂了兩個房間,我想,不如我和同學將就一晚,另一間讓給她。和同學商量之後,我返了回去。

她還在那兒。

說明來意並取得信任之後,她接受了我的提議。談話中得知她是湖北人,來深圳十幾天,在一個廠裡工作了一個禮拜,老闆沒給工資就把她開除了。在這邊無親無故,錢花光了沒地方去,只好在街邊過夜。她老公在福建,總是在喝醉酒施行家暴,她受不了,所以跑到了這個城市。

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知道大概情況後,我帶她去了賓館。剛進門,就找大堂要水喝。看起來,她很久沒吃東西了。當時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以為她只是渴,便給她買了瓶水。我告訴她明天十二點退房,她可以早點出去問問附近的店鋪和工廠招不招人。

回到房間已是凌晨一點多,我一邊和同學聊天,一邊弄著那天在公交車上摔壞屏幕的手機,四點多鐘才睡著。醒來一看,九點了。我希望她這天就能安定下來,如果她依然無處可去,我會在幫與不幫之間糾結。敲門一看,果然還在,趕緊催她出去。向我要了十塊錢(吃早餐),她便出去了。回來告訴我,找到一家工廠招人,但是要兩天後才給面試。

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她讓我給她錢再住兩晚,以及這兩天的生活費。

如果我是出於憐憫,自願幫她也未嘗不可。但這是她主動提出來的,我反而擔心自找麻煩。何況當時我身上沒多少現金,手機壞了,估計換新機,於是拒絕了她的要求。她又提出先去我住處幾天,等工作確定後再搬走。

這個要求當然不能答應。我給了她幾十塊錢,讓她去找親友,實在沒有辦法,再給我電話。她沒有手機,我留下號碼便離去了。

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到現在過去半個月,她始終沒有聯繫我,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不聯繫倒無所謂,只希望她已經安定下來。畢竟自己幫人不徹底,心裡還是有些愧疚的。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太多,以我微薄的力量,能做的實在太少。哪怕是世界首富,或者這個星球最富裕的國家,也做不到讓每一個人溫飽無憂。更何況貧富永遠是相伴而生的,有窮必有富。即使號稱人人富裕,也必然有相對富裕和相對貧窮之分。那些相對貧窮的人仍然需要幫助,而追求絕對平等則只會產生悲劇。

在人間•萍水相逢的女人

即使選擇不去幫助他人,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他人的困頓不是我造成的。只是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看到身處苦難中的人,難免想要做點什麼。如果我想讓自己在面對需要幫助的人時不再有良心上的不安,那就努力讓自己更有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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