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金錢無情

等省裡領導和公司部門檢查完時都已經11月底了,陳宇皓突然如釋重負,但想著很快要過年,又是年底,各部門還是加緊做事,對前期檢查的問題進行一定的整改,大家其實都不想留在工地過年,但總有一些人會奮鬥在工作上,也許自己也可以留下,只是要做好爸媽工作,有時間去重慶看看爺爺奶奶。

若依自從中秋前開始就沒有來工地幫忙了,陳宇皓也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到若依,而一想起那晚的事,到現在都激動不已,他覺得自己好大膽,那晚什麼安全措施都沒有準備,後來一直擔心若依會不會懷孕,他都已經想好如果若依懷孕就立馬告訴爸媽準備結婚,不管爸媽同不同意他都不會改變。到一個月後聽若依說沒有懷孕,自己還有點失望,有那麼幾個晚上他都想好給他們未來的小孩起什麼名字,既要大氣有文化底蘊,又要象徵他和若依的愛情。現在想想是自己多想了,但他相信自己要的很快就會實現的。

若依地裡的活也忙完大半,新一輪的耕作又重新開始,如果沒有離開農村,也許她就要像她的祖祖輩輩一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勞作著。若依爸爸前幾天寄回來八千塊,其他的要等過年才能拿回來,這樣一來若澤上大學就不用愁了,到時候她可以找工作供弟弟上學,阿爸可以把錢拿來裝修房子,幾年過後,家裡也可以像其他家一樣,買個大的液晶電視,可以買洗衣機,買冰箱,最好先安個太陽能蓋一間獨立浴室,這樣若依就不用燒一大鍋熱水,自己躲在房間裡洗了。若依憧憬著,這是她想要的,家人平安,家裡條件越來越好。

若依沒有奶奶,阿爸是爺爺一個人領養的,阿爸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只是說當年爺爺在山裡幫大隊守林木,一個冬天有雪的早晨撿到了阿爸,爺爺不識字,當年登記戶口時派出所也沒有聽明白爺爺說自己姓‘諾’還是‘若’,後來阿爸名字登記成若冬生,爺爺很早沒有父母,阿爸又是領養的,家裡自然沒有多少親戚幫忙,還好村裡人都好,阿爸自己在歌會上認識了阿媽,村裡人幫著爺爺籌備了婚禮,第二年過年前就有了若依。

若依阿爸很孝順爺爺,只可惜爺爺沒有等若依他們長大就不在了,家裡有一件羊皮披衣,上面有塊很綠很大的環形玉石釦子,阿媽說那是爺爺撿阿爸時裹著的,當時阿媽生病到處借錢,有收古董的人來買過,出價一萬多塊,阿爸都說把玉和案几、太師椅一起賣了,被阿媽拒絕,她寧可不醫自己的病,畢竟那是阿爸唯一的東西,賣了就沒有了。當時若澤還怪阿爸阿媽為了這些東西害的若依不能讀書,但換做若依,她也不會同意這麼做的。

若依沒有告訴陳宇皓,那晚回來洗完澡後半夜她就發高燒了,也許長時間的辛苦勞作,又一下子冷到了。她沒有後悔也沒有怪陳宇皓,只是因為自己生病家裡的活基本都落在阿媽身上,還好阿媽身體越來越好。要了陳宇皓伯父的藥方,現在阿媽都固定吃,阿媽說只要能治好病再難吃的藥她都吃,她不想再拖累家裡,也許是阿媽堅強的信念讓她恢復的愈來愈好吧。

至於陳宇皓擔心若依懷孕的事,若依直接忙得沒有放在心上,也是自己當時不懂,後來被陳宇皓教育了一番,說還好自己遇到的人是他,又恰好沒有中彩,一個女孩子都不知道保護自己等等,說得就像那晚的事不是他乾的一樣。後來陳宇皓都是小心翼翼,讓自己因此而取笑了他,不過想想陳宇皓說的是對的,也許是自己大意了,應該首先保護好自己。

陳宇皓聽若依說她阿媽要見自己,請去她家吃飯,陳宇皓不知道發生什麼,為什麼若依媽要主動請自己去吃飯,莫非知道她女兒失身自己要他娶了若依?陳宇皓有點開心,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省得自己到時候提親家長還反對,也許在她爸媽眼裡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吧。陳宇皓想到是若依媽主動邀自己便先把同事的好東西收瓜過來,該付錢的付錢,該記賬的記賬,真有點要拜訪未來丈母孃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前幾次沒有的。

“你說你阿媽為什麼要請我吃飯?”陳宇皓見到若依時說。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感謝你給她的藥方吧,她身體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有這個可能,不過說實話,我真猜不透你媽,感覺對我有點怪。”陳宇皓說了自己長期以來的感覺。

“不怪才怪,我阿媽不喜歡你們省外人,特別是男的。”

“她憑什麼不喜歡呀,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少來了,就你,也不照鏡子看看。”

“越看只會越帥。”陳宇皓得意自誇。

“吹吧,先看看你能不能鎮住我阿媽再說。”若依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阿媽會讓自己叫陳宇皓過來,看來怕是有話說,但和陳宇皓一樣,希望阿媽可以認可他們。

晚飯後,三個人圍著火盆烤火,今天有點陰冷,若依怕陳宇皓冷,燒了炭暖暖屋子。若依媽今天確實有點反常,謝了陳宇皓的藥方和一直幫買的進口藥,又問了下陳宇皓家人的情況,看樣子確實是要把女兒許配給陳宇皓的架勢。一會兒進去內室拿著一個信封出來。

“宇皓,這裡是四千塊錢,你收著。”若依媽媽知道只有自己主動拿給陳宇皓才可以,若依越來越靠不住了,總是向著陳宇皓。

“阿姨,您這是做什麼呀?”陳宇皓被弄得一頭霧水。

若依知道了,阿媽拿出錢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原來阿媽一直記得上次買手機和衣服的事情,當時沒有幫她還是因為沒有錢,現在阿爸剛寄回來她就要還陳宇皓了,她突然想不明白又似乎想明白,但她真的不想阿媽跟陳宇皓這麼見外。

“就上次你幫若依買手機和衣服的錢,她是我女兒,她的東西該我們買。”若依媽用不純的漢語說著。

“阿姨,您這是說什麼呀,若依是我女朋友了,送她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陳宇皓恍然大悟,沒有想到若依媽會這樣。

“你這樣說不對,我們撫養女兒才是天經地義。”若依媽說著,把有錢的信封塞給陳宇皓。“我已經跟她阿爸說了,這錢你必須收。”

“阿姨,東西是我願意花錢給若依買的,怎麼能要錢。”陳宇皓覺得有點可笑,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父母。

若依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她知道阿媽肯定一定是要把錢給陳宇皓的,她也知道陳宇皓是堅決不會要的。兩個人都這麼堅決,她該怎麼辦,真的要讓她孰輕孰重進行選擇嗎?她真的不想。

“若依,你勸勸阿姨,我如果要錢就不會買了。”陳宇皓將問題轉移給若依。

“我,——”若依還沒有說出口,阿媽就似乎讓自己閉嘴了。

“我知道你不會收,所以沒讓若依給你。”若依媽其實已經知道上次的藥錢若依沒有拿給陳宇皓,這次她沒有再提是想讓若依不會那麼為難,四千要了少了,她也給不了多點的,畢竟這是若依阿爸一年的一大部分血汗錢。

“阿姨,我真的不會要的,您收著吧。明年若澤上大學還要花很多錢。”陳宇皓希望若依媽會考慮到若澤把錢收回去。

“你不拿著,以後就不要來我們家了。”若依媽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嚇到若依了,她是看陳宇皓不會收才故意這樣說的。

“阿媽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若依趕緊讓陳宇皓接著,畢竟阿媽這樣的口氣有點嚇人。

若依比劃了個項鍊的動作,是想告訴陳宇皓,雖然手機的錢收了,但她那裡還有他送的項鍊,陳宇皓這才無可奈何把錢收了。

“阿姨,您這麼見外我以後都不敢給若依買禮物了。”陳宇皓還是補充了一句。

“以後來什麼也不用買,一會你帶來的東西也一併拿回去,你一個小夥子,有錢了要先孝敬自己的父母。”若依媽感覺剛才的口氣有點重,有意識地放低了聲音,也溫和了許多。

陳宇皓聽著若依媽這麼一說,突然明白了,若依媽沒有特別針對自己的的意思,她認為每個人掙錢都不容易,特別是年輕人,根本不想坐享別人的勞動成果。可對他而言這些東西只是自己表達對若依感情的一點心意,而對於若依一家來說這樣的開支太大,不應該他們來享受,該得到這些東西的應該是自己的家人,可惜若依媽不明白,他已經把若依當成他的一部分了,而不是她眼裡的外人。

“我是把你們當一家人了,您不要和我客氣。”這是陳宇皓的真實想法,是他們不願意,不然他可以給一筆錢,讓他們裝修房子還可以幫助若澤上大學,總之他有能力做的他都願意為若依做,可惜自己願意了還要對方領情,有多少人希望不勞而獲,又有多少家庭這樣用自己的力量默默承受。

陳宇皓這麼一說,若依媽反而沒有什麼話說了,她沒有想到陳宇皓會說出這樣的話,也許若依的選擇是對的,至少她也可以感受到陳宇皓現在是愛她的,而且絲毫沒有隱藏,有時甚至當著自己的面去握若依的手,這樣開放讓自己有點不適應,但這樣一個男人會給若依幸福嗎?她問了下陳宇皓的情況,人家是城市裡長大的,父母又是幹部,這樣的差距自己無法接受,對方父母也不可能接受若依的,她不想若依被人奚落、看不起,自己的兒女必須有骨氣的活著,絕對不可以低三下四的生活。她突然決定過年跟若依爸商量,給若依找個當地的好人家,若依這麼懂事,肯定會明白父母苦心的。

若依沒有看出阿媽的變化,阿媽是那種表情不豐富的人,若依的大部分性格應該是遺傳了阿媽的,話不多,安靜,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若依已經跟陳宇皓說了,阿媽讓自己不回工地食堂幫忙了,說是不想讓若依那麼累,快過年了就在家裡待著。其實若依知道,那天回來她聽見海鳳媽給阿媽說哪個村有個不錯的小夥子,她幫打聽好了,過幾天回來就來提親。但她不相信這是阿媽主動的意思,全村人都知道她已經跟陳宇皓在一起,不會有人會來提親的,肯定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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