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疫苗

1954年8月30日,位於馬里蘭州貝塞斯達的國立衛生研究院的資深科學家伯尼斯 E.埃迪(Bernice E. Eddy)正在檢查一批新型脊髓灰質炎疫苗的安全性。

這種疫苗是由喬納斯·索爾克發明的,被譽為一種神奇的藥物,它能戰勝導致兒童死亡和癱瘓的可怕疾病。埃迪的工作是檢查計劃生產的公司提交的疫苗樣品。

當她檢查從加州伯克利的卡特實驗室帶來樣本時,她注意到本用來預防脊髓灰質炎的疫苗卻把用來試驗的猴子感染了脊髓灰質炎。這種樣本沒有含有被殺死的病毒以產生免疫力,而是含有活的傳染性病毒。

出事了,“會有一場災難。”她告訴一個朋友。

據費城兒童醫院疫苗教育中心主任保羅奧菲特(Paul A.Offit)說,儘管埃迪發出了警告,但那年估計仍有12萬名兒童注射了疫苗。

大約4萬人得了小兒麻痺症,發燒、喉嚨痛、頭痛、嘔吐和肌肉疼痛,51人癱瘓,5人死亡。

這是“美國曆史上最嚴重的生物災難之一:一場人為的脊髓灰質炎流行病,”奧菲特在他的著作《卡特事件:美國第一支脊髓灰質炎疫苗如何導致嚴重的疫苗危機》中寫道。

在那些日子裡,小兒麻痺症是一種恐怖。

“一項全國性的民意調查……發現脊髓灰質炎是僅次於原子彈的美國人最害怕的東西,”奧菲特寫道。

69歲的奧菲特說:“我記得我媽媽……不讓我們去公共遊泳池。”我們“都得去後面的一個小塑料泳池,這樣我們就不會在公共場所游泳了。”

時代背景


致命的疫苗

1955年在波士頓海恩斯紀念醫院的小兒麻痺症病房,鐵肺呼吸器幫助病人呼吸

美國曆史上最嚴重的脊髓灰質炎疫情發生在1952年,也就是奧菲特出生的第二年。感染5.7萬人,癱瘓2.1萬人,死亡3145人。第二年有35000人感染,第撒三年有38000人感染。

許多幸存者不得不在癱瘓的雙腿上戴上痛苦的金屬支架,或者被安置在所謂的鐵肺(iron lung,負壓呼吸機)裡,這有助於他們呼吸。沒有疫苗,也沒有什麼治療方法。

脊髓灰質炎的受害者往往是兒童,但最著名的受影響的美國人是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他得了脊髓灰質炎,1921年39歲時腰部以下癱瘓。

疫苗研發

1951年,匹茲堡大學醫學院的喬納斯·索爾克(Jonas Salk)獲得了國家小兒麻痺基金會(National Foundation for Infantile parample)的資助,以尋找疫苗。在緊張的幾個月的研究中,他用甲醛把活的脊髓灰質炎病毒殺死,直到它沒有傳染性,但仍然提供抗病毒抗體。

當測試顯示疫苗是安全的,索爾克告訴他的妻子,“我成功了,”奧菲特寫道。

他成功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公眾對疫苗和大規模試驗的壓力越來越大。

1953年,索爾克對自己、妻子和三個孩子進行了測試。

1954年4月26日,來自弗吉尼亞州的6歲二年級學生蘭迪·克爾站在麥克萊恩市富蘭克林·謝爾曼小學的食堂裡,他成為大規模臨床試驗中成為第一個接種疫苗的人。

索爾克的疫苗接種了42萬名兒童,另外20萬人服用安慰劑,研究發現,沒有接種疫苗的兒童患小兒麻痺症的可能性是接種疫苗兒童的三倍。

一年後的1955年4月12日,當官方在密歇根大學的新聞發佈會上宣佈結果時,人們歡欣鼓舞。記者們喊道:“真管用!它起作用了!“奧菲特寫道。

這條消息成為全國的頭版頭條。“人們哭了,”奧菲特說。

同一天,包括卡特實驗室在內的幾家製藥公司匆忙獲得了生產疫苗的許可證。

就在前一年,埃迪對卡特實驗室疫苗的審查一直持續到夏秋。

那是一段艱難的時期。當年她52歲,她的丈夫,64歲的傑拉爾德·蓋伊·伍利(Jerald Guy Wooley)是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的研究員,在前年4月突然去世。

根據伊麗莎白·穆特·奧赫恩在1985年所寫的傳記,埃迪1903年出生於弗吉尼亞州格倫戴爾,一個俄亥俄河上的小鎮。她父親是個醫生。

她於1937年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開始工作,負責流感疫苗的測試,並於1954年被要求幫助測試索爾克脊髓灰質炎疫苗。奧赫恩寫道:“幾周來,她和她的員工們一週七天不間斷地工作。

埃迪說:“這是一種以前從未生產過的產品,他們將立即使用它。”

根據國會記錄中後來的一份報告,她從1954年8月開始測試卡特的樣品,一直持續到11月。她發現六個試驗樣本中有三個試驗使被測試的猴子癱瘓。

“你覺得這些猴子怎麼了?她問一位同事”。

“他們得了小兒麻痺症,”同事回答說。

“不,”埃迪說。“他們接種了……疫苗。”

埃迪的發現表明卡特實驗室的製造工藝有缺陷。它的疫苗應該只含有被殺滅的病毒。

她向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生物製品控制實驗室負責人威廉·沃克曼報告了她的發現。

但在混亂中,沃克曼從未告訴許可委員會,奧菲特寫道。

災難來臨

從1955年4月12日晚上開始,五家制藥公司生產的幾批索爾克疫苗裝在標有“脊髓灰質炎疫苗”的箱子裡運出。

大約16.5萬劑卡特實驗室的疫苗用完了。

幾周內,神秘的脊髓灰質炎感染報告開始出現。

4月27日,來自愛達荷州波卡特羅市的7歲的蘇珊·皮爾斯在接種了疫苗幾天後死於小兒麻痺症。她的弟弟肯尼斯同時接種了疫苗,但他沒事。

隨後還有其他案件。

奧頓·奧克斯納是圖蘭醫學院的外科教授,也是新奧爾良奧克斯納診所的創始人,他把疫苗給了他的孫子尤金·戴維斯。孩子於5月4日去世。

不僅一些注射了受汙染疫苗的人生病了,而且一些接種疫苗的人繼續感染家人和鄰居。

據當時的新聞報道,1955年6月5日,愛達荷州蒙彼利埃市33歲的安娜貝利•納爾遜在4月份兩個孩子接種了疫苗後死於小兒麻痺症。

政府於4月27日下令禁止使用卡特實驗室疫苗。

“到4月30日,召回後48小時內,”奧菲特寫道。卡特實驗室的疫苗使25名兒童癱瘓或死亡:加州14名,愛達荷州7名,華盛頓2名,伊利諾伊州1名,科羅拉多州1名。

5月6日,脊髓灰質炎疫苗接種全部推遲。在政府重新檢查疫苗的安全性後,這些疫苗於5月15日恢復使用,但人們還是很害怕。

奧菲特回憶起他母親問他們的醫生:“怎麼回事?我們是否應該接種這種疫苗?”

最終,他在6歲左右的時候接種了疫苗。

幾年後,在對卡特實驗室的訴訟中,該公司被發現在生產疫苗時並沒有疏忽,因為它已經盡了最大努力生產出一種複雜的新藥。

但它被認為對它在1955年春天造成的災難負有經濟責任。

陪審團團長說:“卡特實驗室(帶來)市場上的一種……疫苗,當給原告時,導致他們得了小兒麻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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